“闪开,你就是这样为公主做事的?”乌尔微眯着眼,迅速提起箭支,指向双手被缚的清秋。
宫女被一把推开,咬着牙攥紧长剑,睨了眼乌尔,心中愤愤道都是公主养的狗,谁又比谁高贵几分。
清秋秉着一口气,沿着断崖小跑,目光游移在湖水中。
断湖部分结冰,她必须挑有湖水空隙的地方。
乌尔见清秋一个劲地跑,谅她也不跑出荒山,故而第一箭,他只射在了她的脚边。
利箭落在脚边,清秋心头大骇,以乌尔的身手,要她的命不过是一眨眼的事,清秋顿住脚,余光朝断湖瞥去。
“付娘子怎么不跑了?”乌尔漫步上前,收起长弓。
清秋眼睫低垂,蓦然一笑,复又眉目可怜地道:“我既然跑不出去,自然不会跑了,还求大人饶我一命。”
乌尔冷笑,暗道清秋毫无气节,只一味的装可怜,博同情。
他道:“看来指挥使识人眼光差了些。”
清秋不动神色地往后退了两步,湖光荡漾的位置离她还有几步,若想争这几步的距离,就得先让乌尔放松警惕。
寒风乍起,白雪自风中坠落,伴随着阵阵马蹄声。
乌尔半眯着眼,抬箭指向清秋,不过片刻,调转箭头指向荒山斜坡,斜坡小径赫然显现出一道银白身影,只刚一出现,乌尔手中箭风划过长风,破开雪花,刺向马背上的银甲少年。
恰此时,日月交辉,月上枝头,一杆银枪映着月光,顺势挑开利箭。
清秋愕然抬眸,漆黑的眼瞳显出师无涯逐步靠近的身影。
“指挥使来得正好,”乌尔箭指清秋,勾唇轻笑,“愣着做什么,杀了付娘子,公主重重有赏。”
宫女见师无涯前来,飞身上前,清秋耳尖一动,身后长风破空,她不能再等了,清秋决绝地回过头,三步并作两步,侧身往断崖处倾倒。
师无涯瞳眸震颤,手腕轻转挑出长枪,长□□破束缚清秋双手的麻绳。
“清秋——!”
清秋只觉后背腾空,全身心都如浮萍无处可依,寒风卷起她的长发,凌冽的风刃划拉着衣裳。
师无涯心头陡然一颤,他起身跃下马背,伸手去抓清秋的手,可他未能抓住清秋的衣角,就连衣袖都未曾摸到。
月色凄凉,只差一步,他就能救下清秋。
十二年间的光阴化作须臾片刻,师无涯阖目落泪,扑通一声,跪到在崖边。
乌尔轻蔑地挑眉,眼中不屑,手中利箭搭在弦上,冷道:“师指挥使害得公主计谋落空,合该跪地忏悔,以死谢罪。”
语罢,乌尔指尖掸开,利箭飞驰。
说时迟,那时快。
乌尔箭术了得,百步穿杨,只他所想皆能被射穿,可他没射中师无涯。
月光勾出银甲的轮廓,寒风吹来,师无涯转身没入山崖,随清秋一道坠入断湖中。
师无涯周身无力,心口仿佛堵塞着山川河流,有一瞬间他能感觉到天崩地裂,万物倾颓。
他任由呼啸的山风吹刮衣袍,银甲颇重,他下坠得极快。
薄雪银光,远山飘渺,恍惚间师无涯万念俱灰。
两年前,师无涯见清秋坠下金明池,那时的清秋是否也如他这般。
除却生死之外,清秋心中只有他。
往事浮现,师无涯心如死灰,剜心蚀骨般的痛苦由心口蔓延至四肢百骸,疼痛牵扯着他最后的一丝理智。
师无涯后悔的想,倘若当初他将话好好说,是否就是另一番结局。
从前的十二年,他待清秋实在算不上好。
他所谓的爱和喜欢,清秋都未能感受到,师无涯心口闷涩,眼角余泪滚滚,灼烧着脸庞。
昭宁六十一年的初见,是他此生重逢最后的一个亲人。
师无涯回忆着与清秋的初见,昭宁六十一年的冬日是师远的葬礼,师无涯为师远守灵,他跪在官署的灵堂前,辞别世上最后的血亲。
开春后,付彰将他接到付家,他冷着脸看清秋闯进他的眼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