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两船相接船艏相撞,清秋身子一晃,叩住船舷,自船舷而下,有小舟放出,水寇兵分三路,从水上再到空中飞索径直落到另一艘船上。
清秋身后两壮汉寸步不离,眼见贼船已无什么人,是送走云露绿柳的好时机。
如此想着,清秋环顾四下,目光锁定在船舷边的红缨枪,壮汉虽只有两个,可她始终是不敌的,只能拖延些时间,况且他们又不敢拿她如何,至多数落暗骂几句。
陈三应当提前叮嘱过他二人,清秋不动声色地往红缨枪靠近,其中一个壮汉呵道:“你要做什么,那边靠近了别滚下去了。”
此船高约十二丈,船艏宽阔,飞索横天,火光满江,勾连两船。
如今两船已相撞,船艏与另一艘客船相接,若踩得准便能跃到另一艘船,可那艘船如今正在遭劫,情况不会比呆在贼船上好,但至少能周旋一阵,为云露腾出时间。
没有别的法子了,清秋心一横,登时要去抄起红缨枪,谁知枪重并非她能拿起,只刚抬起又滚落在甲板上。
壮汉瞧出他的意图,凶神恶煞地捡起红缨枪,“小娘子,你是三哥要留的人,识相的就不要再挑战我哥俩的底线。”
两壮汉交换眼神,二人逼近清秋,惊惶之下,清秋瞧见云露几人正出船舱。
“你们这群贼寇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三哥留着我,你们怎能动我?”清秋强压下心头慌乱,颤着声说道。
身后的客船掠过刀光剑影,火舌卷红江面,兵刃相撞的声音铮铮作响,伴随着一阵又一阵的哄乱,清秋一步一步往后退。
“你知道了又怎么样,三哥再喜欢你也不会为了你不要我们这些弟兄。”抄红缨枪的壮汉已靠近她,另一人距她也只一步之遥。
清秋被逼至船舷,已无退路,身后剑拔弩张,身前修罗地狱,一时之间清秋无法抉择,思绪被愕然截断。
“姑娘!”
绿柳并云露回身奔向清秋,元智则提着猫笼站在原地,瞳瞳不合时宜地慵懒一叫。
闻声,两壮汉迅速回身,持枪指着二人,元智随即拾起身边木块扔向壮汉,以此分散两人注意。
壮汉哼声一笑,“三个弱女子并一个小孩还想逃走,笑话!”
语毕,壮汉抄起家伙,只先要擒住清秋,清秋本就退无可退,如今其中一人盯着她不放,零一人则去捉云露绿柳。
元智气定神闲,将瞳瞳安置好,随后箭步上前,挡在云露身前。
“小屁孩,还不快滚。”持短刀的壮汉眼含嘲讽,不屑道,“你这个年纪逞英雄是活不久的。”
元智眸光一凛,冷下脸来,已起势对敌,短刀壮汉仍不以为意,扬起短刀砍元智,元智迅速推开云露绿柳,侧身躲过他的短刀。
绿柳见元智挡下壮汉,便要扑到清秋身边,只刚跨出一步,云露扯着她的袖子,满眼惊恐地摇头。
“来不及了,绿柳姐姐。”云露唇齿打颤,仿佛见到什么难以言语的画面。
闻言,绿柳回头看向船舷边,只见那持枪壮汉逼近清秋,他伸手要去捉清秋的手腕,清秋已无路可退,许是猜到绿柳脱险,又恐她们来救她,清秋索性仰头顺着船舷倒下江水。
只一瞬间,清秋凌空下坠,全身血液倒灌,与船上始终惶恐不安相比,如今坠入江水竟要快活几分,那种压抑的情绪随风飘散。
清秋紧闭着眼,扑通一声跌进深秋的江水,冷水灌进耳鼻,逐渐沁入肺腑。
冷,冷得无法打颤。
许久之前她也曾有过这样的时刻,只是那时与如今不同,为求生跳河,与为情自戕是不同的。
混沌冰冷的江水中可以窥见客船上滔天的火舌,不到片刻,清秋骤然睁眼,凭借零星火光,她正欲往上游,却见江水荡开水花,搅起阵阵波纹。
有人逆着红光而来,依稀可见那人墨色长袍,犹如利箭飞驰而来。
清秋半眯着眼,竟忘了游水,她其实早已会凫水,可此刻她迫切地想看清那个人,是谁,是谁在金明池救了她。
——“付清秋,你为何跳金明池”
竟然是他。
两年前,金明池中那道白光逐渐消散,映出师无涯的脸,恍惚之间,她见到的不是师无涯的幻像,当年是他救了她,可他却从未说过。
不多时,师无涯游至清秋身边,长臂一捞将人带起,浮出水面后师无涯带她寻了空舟,清秋猛呛了口气。
浑身沾着江水,白皙的脸上浮起晶莹的水珠,倏然出水,恍若美人出浴,清水芙蓉颤颤绽放。
师无涯周身散着寒气,轻而易举地托起清秋,将她带进空舟。
“付清秋,你是不是疯了。”师无涯剑眉紧蹙,只说了这句话便转身攀着绳索上了贼船。
清秋还未回过神来,就听他怒声骂道,待她思绪回笼,却见师无涯提起一杆红缨枪在船上与贼寇搏斗,她离得太远看不清,但刀剑相撞的声音却格外清晰。
江上两艘客船不知境况如何,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又驶来一艘船,但那船与客船不同,那是海舟是航海作战所用,长十余丈,阔二丈五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