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带着瞳瞳去歇歇,我在这儿吹吹风。”
清秋转身靠到船舷边,元智学着云露的语气叮嘱几句,便进了船舱。
此次回杭州,清秋看清韦家的真面目,顿觉母亲艰难,可这桩事又该如何向韦氏提及,当真要将母亲与韦家斩断吗。
清秋远眺江上波澜,一时无措。
江上秋风渐起,清秋穿得单薄,只一阵风便吹得瑟缩,不过多时,清秋正欲回船室,却见船舱里又出来几个五大三粗地汉子。
其中领头的壮汉,脸上一道刀疤从眉骨延至太阳穴,眼神凶戾,他眼中精光一扫,盯上着青衣的女子。
虽有幂篱作掩,清秋仍觉可怖,后背生寒。
清秋强压下心头惊惧,镇定自若地往船舱去,刀疤壮汉回头看她一眼,清秋仍不疾不徐地走着,不敢露怯。
“那是谁?船上哪儿的女子?”刀疤脸目光如剑,扫过身后的几个壮汉。
语毕,无人应答,恰此时,船帆上绳索滑下一人,正是方才清秋所问公凭之人,他方脸阔耳,眉骨极深,眼珠黝黑十分狡黠。
见他下来,刀疤脸眉头稍松,却仍斥道:“今天劫船你不知道?还带个姑娘上来,出了事怎么办?”
“二哥,只一个姑娘家家能掀起什么浪来,我不是瞧着大哥多年来孤寡一人,带个标志的小娘子回去给大哥做媳妇,这不是两全其美吗?”他道。
人已上船,多说无益,刀疤脸冷哼一声,朝船艏走去,他紧随其后。
“三弟,你上去看着后面的船,待到入夜就放下船帆,这次有大货。”刀疤脸把玩着腰间长刀,厉声道。
他所唤三弟本姓陈,家中行三,因而刀疤脸唤他三弟。刀疤脸本姓赵,如水寇后能力出众,被敬称为二哥。
陈三眸子一转,开怀笑道:“我知道的二哥,这回我打探清楚了,是韦掌柜的货要走龙山渡运往汴京,虽说瞒得紧,但她家的婆娘是个不把门的。”
陈三混迹杭州各大商铺,韦家本是瞒得严严实实,可刘氏不知发了什么火,在铺子里破口大骂,直说“什么官家小姐不得了”、“我家金山银山”、云云。
字里行间都透出了一批货,他本就耳聪目明,只消她几句话便推断出来。
赵二微眯着眼,沉声道:“这批货不假,但我听到风声说朝廷派下了人来,你晓不晓得那人什么来历,打探出来了吗?”
他们在江上作恶许久,但却不常犯事,只挑大货下手,官府想抓也无法时时盯着,只得守株待兔。
说是要来捉他们,他们也早有对策,且他们这一行人水性极好,要想拿住他们只得看谁命硬。
“我在打听了,并没有派什么人来,那杭州知府没有动静,兄弟们都在观望着,没瞧见有什么人来,渡口也派人看着,没什么官儿来。”陈三看着五大三粗,实则做事滴水不漏。
赵二点头,正色道:“看紧些,那女子带了镖师,先把镖师药了扔到江里喂鱼,别打草惊蛇。”
陈三会意,带着两个弟兄前去船室。
——
清秋独自坐在船室窗边,江上风冷,吹得她心头慌乱不安,适才她见着的刀疤脸的眼神,并非善类。
清秋胸闷心悸,绞紧手中绣帕,倘若真是遇上了贼寇,不
这不是遇上了贼寇,而是上了贼船。
清秋恍然抬眸,眼睫不停颤动,手心浸出涔涔冷汗。
细细想来,这一整艘船都是五大三粗的男人,各个眉眼狠厉,纵使再多的镖师,也不至于一个女子都没有。
可如今就是知道这是贼船,又有什么办法。
茫茫江浪,前无去路,后无退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思及此,清秋心下大骇,胸膛闷得剧烈起伏。
暮光渐起,江面霞光浮金,恰此时船室移门轻响。
清秋堪堪回过神,抬手掩着胸口,压下所有惊惧,镇定开口,“谁?”
“小娘子,方才你不是要公凭?”那人语气轻快,似有调侃之意,清秋听出他的声音,是方才上船时的梢工。
她如今没有退路,饶是知道,也得装作不知道。
第37章“付清秋,你是不是疯了。”……
清秋理好衣裳,缓缓起身,淡声道:“不妨事的,既已上了船,定然是相信船家的。”
话落,陈三不肯离去,定要见到他人才罢休,他笑道:“小娘子还是看一看,也好好放心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