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无涯,我不明白你。”清秋深深蹙眉,无奈又无助。
此话一出,师无涯眸光一滞,他也不明白自己,明明知道她要定亲了,他却希望清秋日后心中还有他的一席之地。
师无涯拧着眉,自顾自地地回了句:“我也不明白我自己。”
清秋微怔,师无涯所说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可这话是什么意思。
“罢了,我今日闲来无事,便与师将军说会话,叙叙旧,省得师将军日后再与我叙旧,如何?”语罢,清秋坐在柿子树下石桌旁。
月光映出师无涯的侧脸,清秋抬眸见他怔愣,挑眉问:“师将军不给我上杯茶?”
闻言,师无涯坐至她对面,边倒茶边打量着清秋。
“你明日要回汴京?”师无涯递茶给她,清秋并未接,只抬眼看他。
“师将军耳朵很灵,一墙之隔,把话都听完了。”清秋笑中带刺,眸光盈盈看着他。
师无涯一时理亏,登时垂下眼,任由清秋打量,他也不是故意偷听,不过是恰巧听了一两句,更何况清秋在杭州遭了刘氏的道,想来也不会呆多久。
与从前相比,如今的清秋,多了几分机警,聪颖敏锐,只两年的时间,她好似脱胎换骨重生了一般。
师无涯心头浮躁,一时间竟不知是如今的她好,还是从前的她好。
“江上不太平,你可过些时日再回汴京,不必着急,韦家不敢拿你如何。”师无涯本想添一句“有我在”,思来想去总觉不妥当,只暗自将话咽回去。
“近来江上有水寇,来往船只已有不少遭了难,你一个孤女子并几个女使又无防身之术,再等等再回汴京也不迟。”师无涯淡声说着,自顾自地抿了一口茶。
江上水寇一事,清秋倒不是头一次听说,先前刘氏也曾提过,以此为由让她留在韦宅。
清秋本意也想在杭州多留段时间,可不知为何,见到师无涯之后,她迫切的想要离开杭州,一刻都不想多留。
清秋思忖片刻后,静道:“劳师将军费心,我已雇人随行,况我回汴京有事,不便再留在杭州。”
话落,二人无言,静了好半晌。
弯月勾出枝影,乌云遮月,眼瞧着时辰不早,清秋起身告辞,师无涯紧握着茶杯,眸光凝在平静的茶水中。
只刚踏出一步,师无涯倏然出声,眼中倒映她单薄纤弱的背影。
“付二姑娘,你变了。”
清秋骤然抬眸,弯唇轻笑,并不回头,“师将军,人人都会变,这不足为奇。”
疾风乍起,吹荡乌云,月华如流水倾照。
清秋环抱着瞳瞳离开,待她走后,师无涯才愕然回神,有关清秋追着他的画面一幕幕显现。
他与清秋相识十四年,从前朝夕相处十二年。
中间只余两年,这两年却叫她改头换面,变成了另一个人。
——
翌日清晨,几人前往龙山渡,此渡口离西湖最近,客货兼用,与对岸的渔山渡遥相对。
来往杭州货船做生意的人多,此刻天色刚明,已聚了不少镖师商人,许是因江上水寇出没,商户所雇镖师比来时多了一成。
行程仓促,绿柳昨日只就近寻了家小镖行,此刻三人随行在清秋身边。
渡头来往船只颇多,船上客人鱼龙混杂,清秋在渡口边等绿柳去认船,元智提着猫笼跟在清秋身后。
不多时,绿柳便招手唤云露,云露打眼瞧见,忙带着清秋一道去往客船。
临上船前,清秋戴着幂篱,问那拉帆的梢工:“此船可有公凭?可是去往汴京?”按市舶司的规矩,无论是海外贸易还是内河航行,船只都需要获得此凭证。
“公凭?”梢工疑了片刻,憨厚一笑,“有的有的,只是不在我手里,小娘子要看得去问纲首,我们不懂这些。”
清秋颔首道谢,上船后,清秋发觉此船和来时客船有些许不同,论理乘船之人多是商人或平头百姓,可这艘船上却多是壮汉刀客。
云露绿柳往船室去,清秋环顾四周,幂篱遮着她的脸,不至于让人觉察到她的目光。
清秋心头不安,狐疑道:“元智,你觉着这船可有奇怪的地方?”
元智自上船也觉奇怪,但却不甚在意,反倒佯装正经道:“付娘子,此船有煞气。”
不多时,船帆扬起,渐渐离开渡口,清秋站在船艏眺望渡口来往行人,她昨夜和师无涯告辞,原以为他会来送行,却不想是就此分别了。
这艘船才行驶,远处渡口便有一艘所差无几的客船停靠渡口,清秋远远望了一眼,瞧不太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