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月光照进屋内,门外站着一墨袍青年,腰间系着红绳,红缨发绳飘扬,他眉眼含怒,眼下红痣犹如一点朱砂。
屋内二人俱是一惊,清秋看向来人,深深凝眉,眸光染上冷意,韦蒲正欲问他身份,却见来人上前攥起清秋的手。
说时迟那时快,韦蒲跨步拦住他,手摁着他攥着清秋的手。
“放开她,这是我表妹,你私闯民宅,擅自劫人是何意图。”韦蒲厉声质问。
“擅自劫人?恐怕是你们擅自囚禁官家小姐吧。”师无涯漆黑的眸子,目光如高山冰雪,冷得人发颤。
韦蒲壮着胆子,驳道:“官家小姐也是我表妹,放开她。”
“表妹别怕。”
清秋心觉好笑,她倒是不怕,可韦蒲压着师无涯的手却在发抖,她这个表兄还有几分可爱的孤勇。
“你够了,师无涯。”清秋试图挣开他的手,压着心头恼意,淡淡道:“你唬我表兄作甚,我的事何须你来管,你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师无涯非但不松手,反攥得更紧,横眉看向韦蒲,韦蒲心头警铃大作,吓得松开手。
“来带你走,你不是要定亲了?”师无涯语气散漫,“既然与人定亲了,又要在杭州再嫁,岂不是荒唐?”
清秋冷道:“你松开我。”
三人对峙,韦蒲早早败下阵来,只瞧着二人针尖对麦芒,可听着声却有些不对,韦蒲深吸口气,道:“表妹快走吧,待会可要迟了。”
话音刚落,就听远处传来嘈杂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清秋冷哼一声,使了全力甩开师无涯的手,“当真是冤家,无端害我筹谋落空,如今倒好,你是来去自如,要我如何见人!”
她本可以趁夜离开,却不想师无涯横插一脚,引得家仆出动,如今她只得等着刘氏来拿她。
清秋气得胸闷,恨恨看他一眼,见家仆未至,朝他道:“还不快走?”
师无涯岿然不动,斜倚在破门前,不嫌事大地看着她,清秋自个顺了气,懒得理他,只当他抽风。
“表兄,我不想连累你,只怪我有个冤家,若是见了舅母,你只管撇干净。”清秋叮嘱道,又望向师无涯,弯唇笑起来。
师无涯眼睫低垂,见清秋抬眸望着她,眼底荡起微不可见的波澜,他本无心管她,却还是忍不住来了。
清秋离他那么近,只一步之遥,稍一伸手好像就能抱进怀里。
“你坏了我的事,师将军还请带我出去。”清秋目光狡黠道。
语罢,师无涯缓缓回过神来,仍不冷不淡地看着她。
“我只是路过。”师无涯道。
清秋心道你这路过,路到了别人家的宅子,恰巧进了东厢房,又寻到了他被软禁的房间,好似不太像路过。
可转念一想,不是路过,倒像是专程为她而来。
眼下不是去猜师无涯为何而来的时候,门前一众女使婆子提着灯,堵在院门口,刘氏身边的老妈妈后面还跟着壮实的小厮。
此刻灯烛映天,照亮整个院子,老妈妈似是有备而来,脸上极为得意,韦蒲欲和老妈妈说些好话,却听老妈妈得意开口。
“夫人早料到蒲哥儿这个性子,怎么会出得了这么下作实用的主意,定是在遮掩什么,哥儿还是快些向夫人认错吧,何须在这里帮衬着外人。”
语毕,老妈妈又笑得奸猾,朝清秋道:“表姑娘心机颇重,险些让我们哥儿为了你做出违逆父母的事,表姑娘跟我来吧,老夫人和夫人等候多时了。”
韦蒲垂头不语,眼中只剩麻木空洞。
清秋见此,悄声对韦蒲道:“表兄,乃我心中君子。”
话落,师无涯忽地冷下脸来。
清秋睨他一眼,扯他的袖子,示意他跟上,老妈妈见还有个人,心头正疑,可又着急复命,只先将人都带到正堂。
韦家行商,奔走各地,家中后宅由韦老太太做主,刘氏帮着打理,而她的姨母,丧夫归家,凭着韦老太太疼惜她,在韦宅亦是横着走。
眼下韦老太太坐上首,韦南絮和刘氏分坐下首,老妈妈将所见所闻告知三人,韦蒲见此,扑通跪下,流下两行泪来。
“祖母,母亲,姑姑,表妹自有前程,我与表妹性情相悖,实在不合,且就让表妹离开吧。”韦蒲痛哭流涕。
堂上刘氏怒其不争,正要发作,韦老太太蓦然抬眼,刘氏方才收了怒焰。
韦南絮倒是不骄不躁,只静静地看着,仿佛她是来观戏的。
师无涯站在清秋身旁,大致看清屋内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