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这里!”宁绥直接一个大变脸,故意掐出一副温柔甜美的嗓音,“师兄,这里饭都是冷的,我们去山下吃吧。”
“也好。”夷微掀开门帘,淡淡地扫了灶台边的几个弟子一眼,牵上宁绥的手,“走吧,穿厚一点。”
待二人手挽手走远,几个弟子都懊悔地抹了把脸:“操,我们都被这小子演了。”
“师兄,你怎么不说说,我今天好看吗?”
“好看。”夷微的眼神始终没离开过他,“怎么突然想起来打扮了?”
“跟你一起出门,当然要重视。”
虽然身无分文,但一路上不论经过什么店面,宁绥都要进去看看,再把账单丢给跟在后面的夷微。路过一家小学门口的小卖铺,宁绥的两条腿粘在了冰柜前:
“师兄,我想吃冰棍。”
“太冷了,不行。”夷微一口回绝。
重活一回的宁绥再一次认识到了经济实力的重要性,钱就是底气。他干脆抱臂靠在小卖铺的门上,赖着不走了。
可惜夷微并没有当初的他那么心软,坚决不肯退让。两个人对峙了五分钟后,夷微把他托付给店老板,自己小跑着到了马路对面,买了一杯热奶茶回来。
“这个可以,冰棍不行。”
好吧,退而求其次也还算不错。宁绥捧着奶茶,小声嘟囔:
“我以前好歹也能赚钱,那我的钱和手机呢?不会被你独吞了吧?”
钱还在,手机变成废铁了,夷微沉默以对,艰难地把话头咽下去。他特地挖了个地洞,把准备的礼物都藏了进去,新手机也迟迟没有拿出来,以防宁绥在鱼龙混杂的信息中看到些什么、听到些什么,精神上受刺激。
此行的第一站是邓向松所在的医院,两人拎了一大袋子水果走进病房。邓向松的脸色红润了许多,先前瘦削的脸颊也有了发胖都痕迹。宁绥
“爸,好点了吗?”
一声“爸”叫得邓向松心花怒放。他拉着宁绥的手腕,一个劲儿向他使眼神:
“早就好了,你哥非不让我出院,烦死我了。”
“你当他是故意给你找不痛快,非要把你关在医院里吗?他不也是希望你不要留下后遗症么。”宁绥坐在他旁边。邓若淳却绕到夷微旁边,一把揽住对方肩头:
“走吧哥们儿,他们俩在这儿聊着,咱俩出去转转。”
由于夷微个子太高,邓若淳不甘心地踮了踮脚尖。
穿过医院走廊,他们来到天台。邓若淳叼了根棒棒糖,问:
“准备好了吗?”
“嗯,我没算错的话,就在明天。”夷微谢绝了他递来的糖,“你和师父可以今晚回山,准备收网。”
“我们就是打算今天回去。”邓若淳心下了然,点了点头,岔开话题,“小绥还是很黏你。”
“算是一种……生活的惯性吧。他忘了我,但没忘记爱我。”
听出他话里隐约有些示威和炫耀的意思,邓若淳无可奈何地耸耸肩,说:
“我是偏印人,不想跟你们这些每天爱来爱去的俗人为伍。老头不一定是想拆散你们两个,我猜啊,他是想把掌门的位置让给我,再把小绥留下陪他颐养天年,但小绥的综合实力不在我之下,他必须想个办法让人心向我。至于你,之前中期考核大家都看出你实力在我之上,他怕有你在我没法服众。”
夷微面上没有显出半分惊讶,似乎早已料到了这一点:“我起初不明白,既然是‘以命换命’,为什么师父能安然无恙。听到观里的风言风语后,我才想明白了个中缘由。师父从一开始就知道,以他的修为,所谓的‘以命换命’不会伤及自己命脉,那他故意夸大自己的牺牲,更多是为了演给所有人看,为了让阿绥愧疚,对不对?”
做父亲的把命都给了没有半点血缘的孩子,难道孩子还有理由再同哥哥争权夺利吗?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他倒是安排好了,小绥未必愿意在山上待一辈子啊。”邓若淳幽幽地叹了一声,“你能懂我意思吗?”
“所以,我要怎么做?”夷微直入主题。
“在老头和小绥面前演一场戏,我会帮你。”
夷微没有作声,算是默许,随后转身欲行。走到楼梯口,他停住脚步,道:
“其实阿绥从来没想过跟你抢,他有他自己想要的生活。”
不待邓若淳答复,他自顾自接着说:“不过,谢谢师父,也谢谢你。母亲的不死药难得,如果师父没有出手,我可能要费些心力杀进阴曹地府,也需要像溯光一样向众神打报告。”
“我知道。”邓若淳颔首,“嘉禾说,爸当时提醒你不要做傻事,指的也不是你自愿放弃神格,而是警告你酆都戒备森严,不要擅闯。”
曾经,夷微觉得自己是一柄凶悍的刀,伤了他人也伤了自己,一次次为自己的狂妄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