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抬起头时,他早已猩红了双眼。
这种不顾一切的强攻导致大祭司也快招架不住,他喷出一口鲜血,嘴角仍挂着恶劣的嘲讽:“没想到啊,没想到。为了一条满口谎言的人鱼,丛林之主竟然能做到这个地步。”
昏暗的夜色中,人类祭司看向撒琉喀的眼神已然没有半点伪装,目光尽头有种并非活人的颓丧感。他一心想要致对方于死地的样子简直像是疯了。
撒琉喀竖瞳闪烁,周身的鳞片泛出冷光。
意思很明显了,他要变回到原型。
大祭司桀桀一笑,他算是看出来了,就算把那条人鱼重新扔进火海里这条蠢蛇也会毫不犹豫地跟着往下跳。
正好,正好
他尚来不及反应,面上得逞的表情跟冻住一样,剧烈的冲击波之后,大祭司又喷出一口浓血又眼前一黑,整个人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通体黑亮的巨蚺狂躁地捻碎符咒,疯狂地吐出蛇信试图捕捉空气中司霖气味消散的方向,头脑失秩到完全忘记给躺在地上的罪魁祸首施以最后的打击。
黑夜、疾风,空气中冗杂的水汽都成为干扰撒琉喀判断的纷杂因素。忽地,他竖瞳中的绿光为之一亮,这才觉得整个世界重新清亮起来。
殊不知,巨蚺疾驰离去之后,闭上眼睛的祭司重新睁开双眼。
塔稚用手指捻起破碎符咒上鲜红的血迹,凑到鼻尖后得出一抹得逞的笑意,笃定撒琉喀绝不会想到血迹中还掺杂着别的东西。
而一场他真正期待的好戏,这才开始上演。
*
浑身痛处褪去的时候,司霖发觉自己身处水中。他只当入夜上半场做了个不可言说的荒唐梦,下半场却猝不及防陷入到噩梦之中。
对于怎么来到现在这个鬼地方的,司霖没有半点印象。
他的首要反应便是找人:撒琉喀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浓雾密布的水面,就算在影影绰绰的夜色中也只会让人感到一种幽暗阴湿的死气。司霖茫然地飘在水中,夹杂着水草腥气的湿风迎面而来,他毫无预兆地发现昏暗水面上鼓出几个气泡,而暗涛汹涌的水下更像是某种巨大生物游动的余波。
气泡越来越近,一颗披头散发的头颅赫然暴露在空气中,然后是一双暗黄色的眼睛。
司霖连心尖儿都跟着蜷缩了一下,尾巴绷得僵直,然后他看到那双暗黄色眼睛轻眨了一瞬,最开始像普通人类似的上下开阖,却又在呼吸之间有一层肉膜覆在眼球上左右张合。
待看清对方竟有三重眼睑的时候,司霖心中只装得下水鬼二字。他狠狠揪了自己一把:难道,噩梦还没有结束?!
下一秒,被小臂上真切的痛感打脸。
更令他惊恐万分的当属水鬼竟然冲着自己说话了。
“错不了,你身上有偷蛋贼的气味。”
这人盯着幽深湿冷的外形,出口确是句句嗫喏的少年音,语气虚到不知道的还以为贼喊捉贼。
这种剧烈的反差感让人鱼的大脑瞬间卡壳,陷入短暂的沉默后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底气,他一想到自己和对方一样是个‘怪物’火速硬气起来:“什么蛋,你的蛋?”
水鬼诧异顿住,慌慌张张不知怎么开口,司霖以更快的速度反问他:“公的也会下蛋?”
水鬼上前的动作肉眼可见地慢了半拍,看起来不大聪明的样子。
这人好半天才组织好语言,连声音都是怯生生的:“蛋里装的是我弟弟,你们,你们部落的人试图偷走他。”
司霖脑子一转:“那就是没有偷走。”
水鬼一个“对”字刚刚出口便被冻在舌尖上,神情一变:“但是,但是留下了气味,等母亲大人回来看见我变成这幅鬼样子,又发现弟弟身上染上别的气味肯定会生气的。”
司霖:“”
心中了然,原来是个妈宝男。
他一时间看不出水鬼的原型是什么,却低头从自己身上试图找到些许线索,最后目光汇聚在蓝底白花的粗布衣服上,得出结论——难道,试图偷蛋的人是阿莱?
司霖皱了皱鼻子,只听说过过山峰被人类偷走蛋之后再远也会追寻着气味报仇,心头一跳,问道:“你该不会也是条蛇吧?”
大概率还是条水蛇。
水鬼掀开湿哒哒的头发,露出张白净圆润的脸来,快速扫视四周:“蛇?哪里有蛇?”
等察觉到对方说的是个问句的时候,水鬼慢半拍地回答:“哦,那是我的食物之一。”
司霖的表情快速凝滞,看着眼前娃娃脸的少年愣得说不出话来。
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