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他的余光追寻而去,司霖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由远及近。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话音被“噗通”的跪地声掩盖。
来人清瘦的身影在途经院门口芭蕉树的时候被径直绊倒,随后他像是已经被绊倒过很多次一样无比熟练地拍拍屁股起身,很快,一张人畜无害的笑脸出现在司霖面前。
阿莱深吸了一口气:“大祭司,你、你来啦。”
半晌,来者的视线虚晃着从两位客人身上扫过之后,将单薄的胸膛挺了挺,似乎经过提醒才想起自己的身份。
司霖不可置信地看着刚刚还在自己面前摔了一跤的年轻人,不敢相信阿莱口中出现率极高的部落首领会是这样一个斯斯文文,笑容腼腆的年轻人。
他忍不住偷偷打量对方,撒琉喀却以更快的速度挡在他面前,面色说不出的冷漠。
大祭司却也不恼,像是没有看到对方横在自己身前用来抵制的蛇尾,笑容又添了几分:“既然贵客们都到了,要不要一起享用接风宴?”
司霖这才发现这人身后一直牵着条草绳,而草绳的末端系着头奄奄一息的野猪幼崽。
大祭司看着单薄,力气却不小,他将草绳往前一拎,还没断气的猪崽随即发出一声惨叫。
司霖眼皮猛地一跳,回神后对上那双温和的笑眼,这人发出邀请:“上山祭祀的时候发现的小家伙,皮肉都很细嫩,大家不会嫌弃吧?”
猪崽身上被鲜血浸湿,看不清皮毛原本的颜色,司霖看它眼睛中的惊恐逐渐蜕变成麻木,自己也跟着浑身发凉。
以往撒琉喀捕猎通常选择一击毙命,这种活生生将猎物折磨到死的手法看得他头皮一阵发麻。
不等司霖回答,撒琉喀率先发话:“免了。”。
撒琉喀的视线根本不屑于停留在这个全身一片白的人类身上,他冷冷地带过一眼,声音低沉地吐出一句:“记得你让我们来到这里的承诺就好。”
大祭司自动忽略掉能将人冻死的语气,眼神越过男人,掠到他将人鱼护在身后的动作上,脸上的笑容一时间变得更加了然,顺着对方的话头往下接:“当然不会忘记。”
“不过嘛,暂时还需要一点时间准备才行,”他探头试图观察司霖的目光再次被男人挡住,也没有半点不自然的表情,轻点了下巴:“既然接风宴暂时不需要了,就让阿莱明天将你们带到我的住处吧。”
说罢,这位年轻的大祭司又换回那张单纯无害的脸。
“阿稚来啦?”
身后传来喊声,大祭司这才装若无事地转身迎上去,跟阿莱一道将老太太搀回屋内。
白色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一声冷哼钻进司霖的耳朵里。
随即刚刚换上的粗布衣服印上一个湿漉漉的手印,他又被撒琉喀极其自然地伸手揽住了。
司霖心里别捏,面上不显:“你觉不觉得这个大祭司有点奇怪?”
撒琉喀视线扫过手掌触及的地方,默默地看着人鱼一反常态地也将手挪到自己手掌上方。
看样子似乎想要回应自己。
霎时间,撒琉喀眼中涌出几分躁动。
但想象中双手交叠的景象迟迟没有到来,落到手背上的反而是粗布称不少多好的触感。撒琉喀眼神一僵,看着人鱼撸起衣角替自己擦手。
撒琉喀的眉头再次紧蹙,低头看着擦得卖力的那人。
司霖如有感应地问:“怎么了?把手擦干不好吗?”
撒琉喀动了动眼皮,两片嘴唇抿紧之后终于张开:“我身上也弄湿了,表哥一起给擦擦吗?”
说着撩高衣摆就要脱下。
司霖:“”
他看见撒琉喀的眉头微微拧在一起,明明原型是一条巨蚺的他此刻竟垂着眼睫,仿若一条落水之后等待主人擦拭毛发的小狗。
这个比喻实在过于离谱。
司霖悻悻地将手收回,心情忽然变得有点复杂。
他却不得不承认,在觉察对方手掌沾湿的瞬间自己条件反射的动作就是为其擦干,这种下意识将对方当做自己亲人,想要进行照顾的反应足以显示出撒琉喀在自己心中特殊的地位。
两人僵持之际,大祭司说说笑笑地从屋内出来,朝他们递出意味深长的眼神之后直接离开。
司霖看着被他拖在身后的野猪幼崽,呼吸又有点不畅。
他飞快地进屋问阿奶讨了块干手帕扔给撒琉喀之后,顶着男人失落的眼神找了个尿遁的借口悄悄跟在大祭司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