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妈妈深谙奇货可居的道理,想把她卖个好价钱,所以从不让她接客。
她的身世飘零,虽有眼界,却被迫沦落风尘,和富家小姐是两个极端。
歌女性格复杂内敛,只有鹿鸣秋才能演。
而她则要把自己的蓝眼睛遮起来,黑色的眼珠,才更符合角色。
歌女最后死在侵略者的流弹下,富家小姐会成长起来,投身于变法的洪流中。
这是个悲剧故事,她们之间或许有爱情,或许没有,更多的则是两个女子在乱世中不同的境遇,不同的选择,她们是一个时代的缩影。
但这些内涵对燕衔川而言一点儿都不重要,她的目光想一根钉子死死钉在那行字上面,恨不得把它烧穿个洞。
这是在拍电影,肯定不会真的做什么,只是拍一拍暧昧的氛围。
但是……燕衔川看了看剧本,又看了看鹿鸣秋,目光从前座的导演和编剧脖子上转了两圈,感觉他们十分碍眼。
鹿鸣秋拍过不少电影,自然少不了一些亲密行为,她之前也看过这种场景。
在那部大清洗时代的影片里,鹿鸣秋饰演的角色爱人死去,她便吻过他的眼眉,吻过他凹陷的脸颊,吻过他干裂的唇瓣。
当时燕衔川瞧着毫无感觉,还有心思评判画面构图。
而现在,她就怎么看怎么碍眼了。
饰演富家小姐的演员,样貌气质都很贴切,像是一株向日葵,有着勃勃生机,她的长相不是绝美,可一旦融入了角色,演技便为她整个人增光添彩,添加了无穷的魅力。
镜头里,两个人站在一起时,就显得格外般配。
她说不上是什么心思,就觉得不太舒服。
当然,燕衔川是发自内心地尊重鹿鸣秋的工作,也完全理解拍戏要做出的牺牲,一个好的作品呈现,必然是需要演员的自我为角色做出妥协。
她就是胸口有点儿发闷,或许影棚太逼仄,又关着门,虽然有空调让室内保持凉爽,可这里人多到扎堆,所以她才觉得不爽利。
想到这儿,燕衔川站起身来,悄无声息地推门出去。
外面是个大晴天,凉风带来秋天到临的讯息,尽管太阳热力不减,但风丝拂过身体,便像是怪声怪叫的人张开双臂,把有着金黄绒毛的小鸡,一股脑地驱散开来。
阳光就像是这些叽喳乱叫的鸡仔一样四处逃窜。
她立在门口,呼吸了几口外面的新鲜空气,不觉得舒畅,反而更闷了。
只因她的心思完全不在这里,通通飞进身后的影棚内,无法自控地猜想里面的人正在做什么。
她莫名其妙地出来,又莫名其妙地回去,会不会显得很奇怪?
燕衔川难得有了踌躇的情绪,过了片刻,她又觉得自己的确很莫名其妙。
什么时候开始,她竟然会在意起别人的看法来了?
她面色淡漠地推门而入,重新坐回椅子上,用审视的目光看着台上的演员,半晌后满意地得出结论——论样貌,我要比她优越多了。
她的眼神太过强烈,几乎要化为实质,让对方如芒在背,差点出戏重拍一条。
鹿鸣秋既是敬业,又是想快点结束,因此上午下午都拍了她的戏份,进度飞快。
她忙了一天,也不会有人不识趣地在吃饭的时候过来打扰她休息。
燕衔川没和助理点菜,反倒是她还有多余的心思分出来,让助理带几份甜品过来。
菜式都偏向清淡,没有什么辛辣刺激性的食物,燕衔川不挑食,什么都能吃。
吃过饭,她们就一起回到酒店楼上,好巧不巧,又遇到了小舒。
对方身后仍旧跟着四五个助理,有的给她撑伞,有的给她拿水,一见到鹿鸣秋,她就快步走过来,“前辈!真巧,又遇到了,这个时间点,前辈吃过饭了吗?要是没吃的话,我刚点了荟香阁的菜,还有招牌醉鱼呢。”
她脸上的妆还没卸,发间簪子坠下的珍珠一摇一晃,很是惹眼。
“我刚吃过,正准备上楼休息一下。”鹿鸣秋停下步子回她,柔声说,“谢谢你的好意了。”
“好可惜,来晚一步。”小舒摆了摆手,也没多纠缠,“那前辈快去休息吧!”
她说完就带着一号人离开了。
这就是个小插曲,鹿鸣秋一向受欢迎,燕衔川根本不放在心上。
只是电梯里,她时不时就扫过身边人一眼,后者看回来,“你是不是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