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映台也沉了神情。
薛风竹愕然,他的惊讶不比顾江雪差,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惊道:“柳二,你在胡说什么?”
他面色很快肃穆下来,薛风竹英俊,笑的时候玩世不恭,但认真起来也撑得住场面:“你还在,总算有个能替柳家伸冤的,我恨不得立马带着你去奉神司把凶手抖个干净,帮你报仇,可你冲着我来什么意思,我在柳家外失了灵宝坏了根基还丢了段记忆,怎么,现在你要告诉我那是杀你们杀的?”
薛家长老也立刻疾言厉色:“说话可要讲证据,柳公子,你这话重得我们可不敢担!”
证据,若早有证据,奉神司也该查到了,柳非道:“我亲眼见你跟一个鬼面人进了柳家,那日我们尽数中毒,躺在地上无法动弹,你和那人挨个割过来……”
柳非脖颈上的血色似乎更浓了,他按着脖颈抖了抖,眼里又浮现出那时的绝望与无助:“是你,就是你!”
鬼面人?
顾江雪霍然踏步上前:“什么样的鬼面,他叫什么名字?”
柳非没有回头,目光只钉死在薛风竹一人身上,嘴里答道:“一个断了角的鬼面,青铜色,我听到薛风竹叫他……幽鬼。”
幽鬼!
顾江雪心头猛地下坠。
薛风竹斩钉截铁:“我没见过这样的人。”
“你们一边杀,一边念度经,即便我们满门血案怨气滔天,也没人能化祟。”
柳非忘不了那一天。
族中集会,族人尽数齐聚,上到百岁族老,下到襁褓幼儿,按规矩被爹娘抱过来参加祭礼。
但当祭祀的香点燃,香烟袅袅升起时,众人身形晃动,瞬间倒了一片。
所有人满目惊骇,想要挣扎却发现没有半分力气,张嘴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幽鬼和薛风竹就是这时候来的。
他们从院墙落下,幽鬼戴面具的脑袋微动,点点头:“所有人都在这儿了。”
薛风竹提剑:“那就杀。”
随着话音落下,离他最近的那人脖颈上溅开了血花。
他说杀就杀,没有半分犹豫,第一个柳家人就这么轻易的死了。
然而如此轻易的不止他一个,在场所有柳家人,于他们来说不过都是蝼蚁。
幽鬼都没动剑,他手指一翻,院中数片飞叶从枝头落下,悬停在半空,幽鬼手指再动,树叶飞出,肉眼难以捕捉踪影,眨眼就杀了数十人,全是一刀封喉。
“别忘了度经,别让他们有机会化祟。”
薛风竹:“知道。”
幽鬼诡异失真的声音笑了笑:“那就提前恭喜你了,少主。”
柳非躺在地面,目眦欲裂,但他没有更多的时间思考,柳家人死得太快了,再几个呼吸间就该到他了,但他绝望地没有发现任何生路。
就连死了成邪祟这条路也要被封……
不!他必须想办法留点什么,柳家人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想,快想!生路已断,死后还有没有能留下讯息的办法!
柳非身体弱,修为也不高,常年钻研的术法偏旁门诡道,那些正统强力的术法,就算他悟性高能明白,也用不出来。
到了这时候,所有看过的书飞速划过他脑海,电光石火间,一盏灯影浮现而出。
那是他曾经和楼依依挂的一盏灯,幼时他们在楼家附近找到一处“秘密洞天”,其实不过是个小山洞,没有任何特别处,却是他俩踏过山林拂开藤蔓,一起找到的无人处。
楼依依说在洞内挂上一盏灯,这就是属于他们共同的小秘密。
小孩儿总是很容易欢喜。
后来长大了,那处山洞渐渐被遗忘在角落,但柳非对楼依依生出喜欢的心思后,又独自一人悄悄去过一回。
他看着那盏已经熄灭的灯,怀揣着自己年少懵懂的憧憬,用旁门术法放了一抹神识进去。
他神识在此,会一直守着他们的小秘密。
神识可连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