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前是那样的人,死后,又是这样一个邪祟。
他善良一辈子,傻了一辈子,死了也不改。
顾江雪大约知道他为什么非要变成邪祟,还制造这样一个摆在所有人眼前的劫境了。
可正因为如此,他愈发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元澈。
……因为这世上其实已经不存在能温和度化元澈的方法了。
元澈走进屋,将针排开,楼映台抬手拉开被子,手刚刚碰到顾江雪的衣服,正在沉思的顾江雪立马回神:“我自己来!”
楼映台顿了顿,也不执着,放开手。
顾江雪松了口气,刚把手放在衣服上,就见楼映台静静盯着自己,顿时又浑身不自在了:“你能不能……”
“闭眼,转身?”楼映台没什么波澜,“已经看过了。”
而且等下要帮着梳理脉络,还得继续看。
顾江雪登时噎住,无法反驳。
他想自己撇开脸,可哪有被别人看反而自己躲开视线的,那更怪,顾江雪豁出去,心一横,三下五除二利索扒掉了上衣,已经是破罐子破摔的架势。
楼映台温热的手指贴上他的皮肤,随着元澈的声音,下针开始了。
饶是顾江雪已经有了准备,还是被疼得一哆嗦。
楼映台手腕间被他咬出的牙印子已经消了,他今天不想再给楼映台机会把手腕塞进来,也不能继续忍疼绷紧身躯,于是折了个中,低低痛哼,好歹是让自己模样没那么狼狈。
但他自己反而更辛苦了,没一会儿,身上就浸出了汗。
楼映台看着他倔强又脆弱的脸,沉吟片刻,将一方手帕拿出来,折叠好递到顾江雪唇边:“咬这个。”
那帕子带着与楼映台身上如出一辙的檀香,顾江雪一边闷哼,一边不可置信拿眼神质问楼映台,那意思,非常明显:
你有帕子不早拿昨天非要我咬你的手腕!?
顾江雪身上疼,还要被楼映台气死了。
哪有人上赶着找咬的,受虐狂吗!
顾江雪愤愤一口咬住了帕子。
楼映台还给他调整了下位置,才道:“昨日不那样,你恐怕都不会张口。”
顾江雪咬着帕子哼哼:……虽然你说的对,但不妨碍我生个气。
“唔!”顾江雪身子猛地一颤,疼疼疼……
元澈这套针法,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住的。
可要用这套针法,元澈自己也费劲,这针是法器,他已经是祟了,要用祟气控制法器成为治病的东西而不能伤人,他自己一张嘴也被咬得发白,大气也不敢喘,就怕出丁点差错。
昨日行针时间很长,而今日还加了几针,时间更久,顾江雪中途差点直接痛晕,折腾了大半日,生病的和治病的都脱了力,这套针法才算结束了。
顾江雪躺在床榻间,口中帕子被拿出,已经咬得不能用了,任由楼映台给自己擦身穿衣,一根指头也不想再动。
元澈长出一口气,将针妥帖的收了起来,其实这套针具不能算特别好的灵器,但这却是他师父花了好大的功夫给他备的礼物。
他一直养护得很好。
元澈收好了针具,那厢顾江雪让楼映台把自己扶了起来,即便没力气,他也勉强靠坐在床头。
元澈把昨天写好的方子递给楼映台:“按照这个方子去煎药,服用一年即可。”
楼映台看过房子,妥帖收好:“多谢。”
元澈连忙摆手:“不用不用。”
顾江雪在后面哑声问:“你有什么心愿想让我们帮你实现吗?”
元澈愣了愣:“啊?”
“你不说……难道准备就这么把我们丢出去?”
就在顾江雪说出这句话后,一直扮演着十五岁的元澈面上怔愣表情渐渐褪去,他抱着药箱,沉默下来。
顾江雪的声音不大,却就这么毫不留情直接捅破了窗户,屋顶上鬼主和楼依依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何事,但察觉气氛不对,也已经跳下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