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珍到底是何意?要是她没有此一问,而是直接抬香芒为通房,日后香芒对她怕是除了恨,根本不可能有忠心,说不定又是第二个如兰。
谁能信?
自己还能信谁?
短暂的惊疑过后,她严厉叮嘱香芒,方才她询问之事不许外传,更不许同劳妈妈提起。香芒很是疑惑,再三保证不会向外透露一个字。
一夜心寒,晨起后裴元君早早到她跟前来侍候。换成以往,她哪里舍得自己的女儿这般。看着拼命讨好她的裴元君,只觉五味杂陈。
裴元君原是养尊处优的嫡姑娘,何曾这般早起看人脸色过。今非昔比,错落的不仅仅是身份,还是待遇。
即便如此,还是要忍着不甘和怨恨讨好母亲。紧紧抓牢母亲的疼爱是她唯一的出路,她不可以失去。
然而她以为自己已经够委屈,却不想还是听到沈氏赶她出轩庭院的话。
“母亲,你不要我了吗?”
“元君,你是庶女,没有住在嫡母院子里的道理。”
庶女两个字,在裴元君的耳中如同诅咒。她知道自己是庶女,潜意识并不想承认。她在旁人的口中听到这两个字时都觉得刺耳,何况是自己一直亲近的母亲。
母亲口中的庶女,像是对她身份的盖章论定。她无法再假装自己还受宠,还能继续享受嫡女的待遇。
她千般委屈,万般求全,得到的结果还是被赶走。因为她不是母亲肚子里爬出来的,母亲就可以如此狠心。
这一刻,她恨上沈氏。
不能搬走。
一旦搬走她最后的体面都没了,她恨意大涨的同时隐约有些后悔,后悔自己太过轻敌,后悔自己太过心急。她应该等一等的,她应该用些不明显的手段。总之,是她小看那个傻子,以为一个傻了十年的人不可能知道后宅的手段。
如果她离开轩庭院,她可以预想到府中的下人如何看待她,更能想到别人对她的奚落和嘲讽。以前得罪过的人势必会踩上一脚,那些曾经看不上的人肯定会趁机落井下石。
还有她的婚事,她不能不嫁给长寅哥哥。
“母亲,我会听话的。我不会再惹二姐姐生气,我以后都让着她,求求你不要赶我走。”
“我不是赶你走,而是规矩不允许。”
沈氏何尝心里好受,做出这个决定她的内心是何等的痛苦。像是硬生生把自己十几年的心血剥离,剩下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痛。
什么规矩?
裴元君半个字都不信,这一切都是借口。以前她是嫡女时,不见母亲对自己说过什么规矩。那时候母亲说的最多的就是嫡庶有别,她是嫡女想做什么都可以。
“母亲,以前二姐姐是庶女,她也可以住在轩庭院,为什么我不可以?”
“那不一样。”
那时候是侯爷发的话,而且出了李姨娘苛待裴元惜的事。
“哪里不一样,那时候二姐姐没有照顾,可我现在也没人照顾。”裴元君不敢提李姨娘的名字,她怕自己沾上那个卑贱的名字之后也变得一样的低贱。幸好李姨娘被送走了,否则她的处境只怕更难堪。
沈氏的心在流血,最终没能狠下心肠。只让她在自己的屋子里好好反思,若下一次再同裴元惜起争执则不能再住在轩庭院。
她再三保证,心下已是恨透沈氏和裴元惜。
康氏得知此事时,正同裴元惜一起用饭。
心道儿媳妇竟然还没有拎清,嫡女庶女错位多年,一朝认回自然是各自归位,如此才不会乱了后宅的规矩。难怪二娘宁愿陪着她这个老婆子,也不愿去陪自己的亲生母亲。
“你母亲对元君那是疼到骨子里的,非一朝一夕能改变。”她对裴元惜道。
裴元惜脸上不见悲愤,“孙女知道,元君是她一手养大的,她不舍得也是人之常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