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隋东说:“这场子是姜岩家的,我要不然等他过来,到时候监控也好录音也罢,想要的证据一样都不会少。”
“我是劝我别这个时候进去,里面喝多了,说得挺难听的,我听着都怪生气,要交涉,完全可以让律师来,我何必跟这些下三滥的人去动气。”
“我根本没必要自己下场。”
谢洵之将脱下的大衣和西装外套递给隋东,单手解了两侧的衬衣袖口,不疾不徐地往上挽,露出两截骨骼感很重的小臂,小臂上,有常年健身才能贲起的虬结青筋。
“有必要。”
“替我看着门,别让多余的人进来。”
谢洵之伸手推了一下眼镜。
“看着时间叫救护车就行了。”
隋东还没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只是本能地想伸手拦他,他却已经径自推开了包厢门。
踏入的包厢时,包厢里的主人,还在大放厥词。
酒吧暧昧昏暗的灯光下,在场的每个人眼里,都有浑浑噩噩的迷离。
几乎没人发现他这个不速之客。
谢洵之垂着眼帘,很平静地将领带的末端插入衬衣自下而上数的倒数第二粒和第三粒纽扣的缝隙里。
“归根结底,除了宋家这靠山以外,还有什么能耐?眼巴巴地往我这儿送,不就是急着送出一个烫手山芋么?鬼知道在家都跟谁睡一块!”
“反正,再过三个月就结婚了,到时候玩腻了,我们谁愿意跟我换老婆玩玩,就当是换换口味,周予然那张脸,保证不会让谁吃亏。”
“我看宁城有我老婆那么漂亮的,也没几个——”
叶兆言眉飞色舞的话还来不及说完,忽然之间只觉得头皮紧得像是要被人整块扯下来,前额重重撞到玻璃酒桌的时候,猝不及防的变故,让男男女女的尖叫,混着各种玻璃瓶子被砸碎的声音,显得尤为可怖和混乱。
纷乱的脚步声里,有人在哭有人在跑。
叶兆言整个人像条软绵绵的热乎年糕,被人揪着头皮拎来拎去,温润滚烫的液体从额角汩汩往下流,一鼻子的血腥味儿,耳边嗡嗡作响了半天,才听到有人用一种很平和,镇定到甚至有些寡淡的口吻,跟他说:“阿言,把我刚刚说过的话,再讲一遍。”
骨节分明的手指,将开了录音的手机丢在面前的玻璃茶几上。
地上到处都是碎玻璃和被打翻的果盘。
茶几的钢化玻璃边角被磕掉了一个角,也不知道是有人跑的时候,被玻璃瓶砸碎的,还是被叶兆言崩掉的那颗门牙给撞断的。
叶兆言在看清眼前这张脸的时候,终于哆哆嗦嗦地反应了过来。
宁城像他这样的富二代,明面上看着人模狗样,私底下玩得相当花,网红嫩模的泳池盛宴不消说,吸高了还有意向不到的淫趴。
在他看来,想驯服周予然,神不知鬼不觉喂点东西自然能让乖乖就范。
再清高的女孩子,等真有药物上瘾的一天,最后想怎么玩,还不是他自己说了算。
他没有做绿奴的癖好,但明目张胆地换妻享乐,也的确让人觉得刺激。
毕竟是别人的老婆,想怎么玩,就能怎么玩。
谢洵之很有耐心地蹲下身,拎高他的脑袋,让他跟自己平视,像是很认真地跟他探讨:“那我有没有想过,予然会怎么样?会不会很难过,会不会不开心?”
叶兆言正要开口求饶,小腹收到的重击,已经让他把刚刚喝下去的那些酒,全从嘴里吐了出来。
空气里弥漫的烟味和呕吐味的腥臭让谢洵之本能地皱了一下眉头。
男人平静的声线,却波澜不惊到仿佛只是在看一份不堪入眼但仍有修正余地的财报。
“叶兆言,我知道出了这个门,有多少人排着队想娶吗?”
他一边说,一边甚至还从桌上抽了纸巾,好心地替他擦不断从口鼻处涌出来的血,好让他能够回答自己的问题。
薄软的纸巾一沾到叶兆言的血,顷刻之间就被染红,血液甚至顺着湿透的纸巾,蔓延、渗到了他的指尖。
谢洵之嫌恶地将血渍擦到了他的衣领上,然后,他用一种冷静到几乎可怕的声音重复着又问了他一遍:“我知道吗?”
“……”
“说这些话的时候,我会后悔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