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用,叔叔现在好好休息最重要。”
顺着的目光,谢洵之的视线落到自己微微渗血的手背上,很浅地弯了一下眼睛。
雪夜里的那场争吵,应当已经过去。
他们是至亲的叔侄,即使没有血缘关系,但长达十余年的相识相伴,两人之间,不会有什么真的让人过不去的坎。
“太晚了,我一个人回去爸爸也不会放心。”
周予然却显然惧于他的突然示好,警惕地往门外退了一小步,为难地绞着抓在手里的围巾,半响,才拒绝道:“主要是,出了这样的事,我觉得我跟叔叔还是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
窗外的焰火忽然炸响,像一颗猝不及防被子弹打破的气球。
冰冷的子弹穿胸而过时,仿佛也能带走身体的温度。
有很短暂的一瞬间,谢洵之怀疑自己耳朵听错,眼睛很缓慢地眨了一下,再开口时,仍旧是气定神闲,游刃有余的从容。
“还在生叔叔的气?”
小孩子脾气。
不见得会记仇太久。
或许只是在气他拒绝时不留情面,他愿意为此道歉。
如果再像上次一样,经停、冷战三年,他又觉得,没有这样避嫌的必要。
已经成年,应该理解他的用心。
周予然很不解地眨了一下眼睛。
“我什么时候说了要生叔叔的气?”
谢洵之微微皱眉。
“我怎么可能会生叔叔的气?”
周予然想了想,忽然就笑了出来。
“毕竟,叔叔这么多年待我的好,我样样都记在心里。”
“所以只要我一天叫您叔叔,我就一天说不出什么大路朝天,各走两边这种话。”
身后转瞬即逝的每一道焰火,都斑斓绚丽。
在耳边每一声嘈杂的、象征节日气氛的欢乐烟火里,他却只能听到的声音。
周予然的目光仍旧温柔地落在他脸上,平和镇定,却陌生得像个成年人。
成年人与稚童的区别在于,前者的情绪更加稳定,更擅长于权衡利弊,也更善于说服自己放弃。
仿佛那天晚上,固执地像小孩子一样抱着他脖颈,一门心思想要让他爱的周予然,只是他做的一场不得不清醒的美梦。
像是忽然释然地长舒了一口气。
“但既然我叫您叔叔,就真的,只将您当我的叔叔了。”-
元旦之后,转眼就到了春节。
大年二十九,公司放完假,谢洵之姗姗回到老宅时,正好看到宋墨然和周予然坐在沙发上看东西。
除夕绝对没有让宋墨然一个孤家寡人独守空宅的道理,所以除夕前,即使没有事先通气,两人都很有默契地一前一后回到了老宅——毕竟,这也是一种约定俗成的惯例。
见到他进门,周予然只是很随意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当着宋墨然的面,客客气气地叫了声“叔叔好”。
他点了点头,将落了雪的大衣递给佣人,很自然地走近沙发,问:“在看什么?”
少女懒散而随意地盘腿坐在沙发上,膝上驾着一本画册,看样子似乎婚纱设计的手稿。
宋墨然:“东西是巴黎那边专程送过来的,蓓蓓无聊,就拆出来看了。”
一句话,提醒了谢洵之这份设计手稿的由来。
原定3月末的婚礼取消,但当初结婚的一应准备都已经做得七七八八。
婚纱礼服需要设计,有手工定制的时间,所以当初在去年夏天就预约了设计师的时间。
眼下,设计师交稿,却也不用再结婚,这些花费了设计师心血的设计,显然也已经是一次浪费了定金的无用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