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竹楹捂着额头的手一顿,“郎君无碍,他担心小娘子这处,一人忙不过来,让我快些过来,小娘子可有撞疼?”
听着此言,沈之禾悬着的心,略放了下来,她摇了摇头,“无碍,那粽子都卖完了,午后你去将我备下的礼盒送去周家同廖掌柜那处。”
说着,沈之禾便抱着装满银钱的木匣匆匆朝后院去了,她得去瞧一瞧陆郎君,若他确实无事,自己还得让扈娘子再去郑叔那买些肉来,家中粽叶倒是还有不少,蜜枣蜜豆也剩了不少,今日瞧着咸口的粽子倒是比甜粽好卖不少,今日便多包些肉粽好了。
行至后院,瞧着小院墙边的架子上,昨日才从陈大爷那处买来的小竹篮只剩寥寥几个,而那竹匣,除了自己拿来送人用掉的几个,便一动未动,她无奈叹了口气。
她瞧了眼陆今屿确实无甚大碍的模样,便匆匆寻了扈娘子去郑叔的肉铺再去买上一些猪肉,顺道再去陈大爷家买些小竹篮回来。
如今味仙居生意趋于稳定,午间的营业大多都是凌七一人在做,王二娘帮着打打下手,但味仙居几人的吃食,大多还是出自沈之禾的手。
原因无他,实在是陆今屿嘴挑,早前有一次,沈之禾有事出门,在外头耽搁了些时间,回来时凌七早将暮食做好,谁料那日陆今屿只吃了一口,便未再动筷。
待到沈之禾回来他也不说,就坐在床头捧着本书看,还是之安偷摸告诉了自己,她才晓得,只好半夜起身给他下了碗鸡蛋面。
此后,凌七便不再做几人的暮食,自己也不敢晚归。
而此时,红叶镇西南一处赌坊中,沈之垣将手中的银钱一股脑砸在买大那头,正红着眼,瞧着庄家开骰壶,原以为自己输了这么一整日,总算要翻盘赢上一把,谁料竟还是输了。
“沈小郎君可还继续押?今日你可是输了五两银钱了,身上还有钱吗?”
“估摸着是没了吧,他那阿爹杀人入了狱,连带着酒楼都落了旁人手中,手上哪里来的钱,那五两银钱我猜啊,也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
“哈哈哈哈,他们父子俩一个杀人一个偷窃,果真是一脉相承么。”
那几人早就瞧不惯沈之垣仗着自己阿爹在县丞手下做活,便事事要压他们一头,这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自要好好奚落他一番。
自幼被沈婆子与孙琴宠坏的沈之垣,哪里受得了这般奚落,怒喝一声便同那几人扭打在一处。
最后几人一同被丢出赌坊,几人身上多多少少都挂了彩,沈之垣最为眼中,脸上一片红肿,连带着衣服都被扯烂了,他挣扎着站起身子,目光阴狠地瞧了那几人一眼,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家走去。
一路上,他总能闻到一股奇特而又浓郁的香味,好似青草的香味中掺杂着米香,但又夹杂着肉香,实在诱人。
今日一早他便揣着给云姐儿买药的五两银子,去了赌坊,一日都未出来,到了这回还没吃饭,正是饿的时候,他不自觉吸了吸鼻子,循着香味找去。
寻到一处沿河边的茶铺,只瞧见两个穿着青色长袍的青年,相对而坐,手中皆是捧着一只竹编的小篮子,上头盛放着一个三角状的吃食,方才他嗅到的香味便是从这头来的。
他小心翼翼挪着步子朝两人身侧走去,走近时听得两人交谈,原来这吃食名唤粽子,出自镇子东南游鱼巷的味仙居。
味仙居,这名字有些耳熟,沈之垣思索了片刻,忽然想起,早前他听阿爹同阿娘提过,二伯家的禾姐儿开了间食肆,便叫味仙居,既是禾姐儿开的,那这味仙居便是他沈家的铺子,既是他沈家的铺子,便就是他沈之垣的东西。
想明白后,沈之垣抹了把脸,抬脚便朝那两人口中的味仙居走去,心想着哪怕今日要不到银钱,也得让禾姐儿给自己将味仙居的招牌菜都做上一遍。
那茶铺离游鱼巷的味仙居不远,不过半盏茶的时间,沈之垣便停在了味仙居对面的巷子口,远远瞧见那味仙居门口搭着个油布棚,里头坐着几位身着粗布麻衣的青年,捧着碗吸哩呼噜地吃着饭。
再透过半掩着的窗子,里头的食客坐的满满当当,瞧着生意十分红火的样子,看来每日赚得银钱是不少的。
如此,今日自己自然不能单单只吃上一顿午食这般简单,少说得让禾姐儿给自己五十两银钱,若她不给,自己便装肚子疼,说她这食肆的吃食有问题。
打定主意的沈之垣,抬脚就朝味仙居去了,谁料才走出一
步,就被人从身后敲了一闷棍,软倒了身子。
再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被人丢在了沈家后门的臭水沟中,他闻着自己满身脏污,顿时面色阴沉,眸色阴郁,只道是今日赌坊那两人偷摸着跟在自己身后,趁自己不备偷袭了自己,总有一日他要让那两人付出代价。
沈之垣面色阴沉的好似能滴出水了,他一脚踹开木门,惊动了正在后院煮药的孙琴,她瞧着他满身狼狈的模样,心中一惊,丢下手中的抹布,飞扑到他身边,“怎么回事?”
“走时没瞧清路,摔了一脚。”沈之垣拨开孙琴的手,眼下他只想洗个澡,换身衣服,再吃上些东西,无心应对她的盘问。
可孙琴瞧着他浑身带着伤,哪还能轻易放他走,沈之垣一阵恼怒,抬手将孙琴推开,冷声道:“阿娘可知禾姐儿的食肆生意极好,你上门要不到,怎么不搬着祖母到她门上去讨钱,有祖母在,我不信你要不到银钱。”
说罢,也不顾愣在原地的孙琴,抬脚就走。
与此同时,味仙居的灶房中。
对沈之垣惦记上自家食肆一无所知的沈之禾,因着晨间瞧见陆今屿白了脸色,心中惦记着他的伤势,便想着午食做些滋补的菜。
正巧方才扈娘子拉着猪肉回来时,提了一嘴郑叔送了一只老鸭来,今日便用笋干腊肉,再加些枸杞煲个老鸭汤,老鸭汤最是滋补。
沈之禾拎起竹筐中的鸭瞧了瞧,分量不轻,估摸着得有个三斤左右的样子,她手脚利落地将鸭处理好后,剁成块,只瞧见鸭皮底下有着一层厚厚地油脂。
估摸着得是养了好几年的老鸭了,她往锅中到了一点猪油,撒上一点盐巴,随即将鸭肉倒入锅中,迅速翻炒几下后,将鸭肉中的水汽炒干,又翻炒了一小会,此刻灶房中早已弥漫着浓郁香味,直到将鸭油煸炒出来后,瞧着鸭皮泛起一点焦黄。
沈之禾这才飞快往窝里倒入开水,滋啦一声,油香四溢,漂浮在汤面的油花,打着旋儿四处漂浮。
片刻之后,沈之禾又往里头加了切成片的火腿肉,又加了些许调料,大火煮开后,盛入砂锅中,小火慢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