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轲说:“坐时光机可以。”
男孩小心翼翼把哆啦A梦抱进怀里,瞬间就哭了。
泪水争相涌出,开始像日出前的寒露,后来滴滴点点化作狂风暴雨,泅湿了蓝胖子玩偶的脑袋。
他张着嘴,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那些声嘶力竭和尖叫似乎被一枚千斤重的砝码坠在心底了,怎么都挣不脱。
成年人都无法拿满分的生离死别必修课,让不到十岁的小孩去学,太难了。
迟轲就那么安静坐着,什么都没说。
他甚至无法用“遗忘才是死亡的终点”这种主流言论当做开导,因为死亡并没有那么浪漫,尤其对于小孩来说,人走了就是走了,再也见不到了,其他观点不过是未来漫长余生中的自我疗愈。
迟远帆现在需要的不是开导,是发泄。
悲伤是不能被压抑的,只能被伪装,大部分成年人已经不再拥有随意发泄的自由,不能再去这么约束孩子。
迟轲耐心等待着,陪伴着,直到迟远帆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才拿起旁边的药,扶着他脑袋喂他吸入。
“不要太大口,慢一点,屏息,缓慢呼出……”
小孩情绪逐渐稳定,抓着他的手,欲言又止。
迟轲放下药,站在床边,弯腰帮他擦去满脸满身的眼泪:“我和你哥哥同龄,你愿意的话,也可以这么叫我。”
“……哥。”迟远帆艰难蹦出这个字,“你是我哥的朋友吗?叫什么?”
迟轲心说:孩子不得了,一下就问到点上去了。
“不是朋友,”他无法对原主的亲人撒谎,“我们……同名,机缘巧合下认识的他。”
这一刻,纪谦口中的“缘分论”得到了充分利用。
迟远帆小嘴下撇,五官皱巴巴的,一下下打着哭嗝,似是在极力忍耐情绪。
“我、我哥之前……”
“不想说就暂时别说了。”迟轲伸出手。
迟远帆一下扑进他怀里,抱得很紧:“……我一年没见过哥哥了。”
那么久啊。
迟轲轻拍他后背,温声道:“辛苦了。”
小朋友逻辑明确,言语表达清晰,还知道压抑情绪,比大多数同龄人早熟许多,很难想象这些年经历了什么。
他在迟轲怀里窝了很久才爬出来。
迟轲问他:“不怀疑我是骗子?”
迟远帆摇头:“我哥哥上次就给我说过,以后可能再也不来了。”
他直觉很准,对面前这个人,他只想下意识地亲近。
原来原主的死亡不是突发性,而是漫长的计划。
迟轲拿出纪谦给的药膏,涂到小孩冻红的脸蛋上,用通俗易懂的言语解释道:“你哥没来及实现的愿望,我会帮他完成,你是他最放不下的一个,所以,我会负责你的生活,你的学业,直到你考上大学,走入社会。”
迟远帆抱着他的胳膊,眼里却满是警惕:“为什么?”
“这是我们两个之间的小秘密,不能告诉你。”迟轲眼尾弯出一个柔和的弧度,显得不那么冷冰冰,“你可以当做……这是我的任务,你愿意配合吗?”
迟远帆小脸绷得严肃:“那妈妈是你的任务吗?”
只提到妈妈,不提爸爸?
看来亲爹不是什么好东西。
迟轲说:“可以是,也可以不是。”
迟远帆在遗书中常有出现,父母没有,可能对迟远帆来说,母亲很重要,但这和原主与母亲有恩怨不冲突。
他只欠原主人情,不欠迟远帆,自然一切以原主的意愿为先,没了解情况之前,他不敢打包票。
其实为了省事,他可以不用露面,只需要暗中资助迟远帆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