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怀汝拿籍书做甚?”
“谁晓得呢。”
这就要看顾九倾怎么想了。
反正这位殿下不可能想出一个正面的答案,只会觉得张怀汝私藏籍书,一定有所企图。
而他的籍书,自然是在今日之前就被张怀汝给“偷”走了。
裴厌辞将那些东西带回府,叫人把张怀汝生前的衣物和惯用的东西都烧了,他把籍书给顾九倾送去,人却不在。
刚出院门,一人来禀,说赵管事要不行了。
拖了三天,赵管事还是要步张怀汝的后尘。
裴厌辞本不打算去看他,但禀报的人说,赵管事硬吊着一口气,见不到他死不瞑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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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是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裴厌辞开门的身影激起了一阵微风,给里面带来了点新鲜空气。
他目光环视了一圈,施施然坐在了赵管事的床前,眼里浮起一丝不忍,哀恸道:“叔,还有何话想对侄儿交代的。”
赵管事瞪大了浑浊泛黄的眼珠子,伸手就要往他的方向抓去。
“就是你!你害了我,害了张总管!”他仿佛用尽了生命最后的一分力气,嘶嗬着声音道,仿佛厉鬼索命。
生命弥留之际的这三日,他总算想清楚了。
当初允升派他去探听裴厌辞的口风就是个错误,这简直刚好落入了他的圈套里。
若非他们的通风报信,张怀汝怎么可能连夜从城外回来送死。
裴厌辞侧身避开,手牢牢抓着空中干瘦的手臂,不容拒绝地压回床上,“叔,你又把我认成了允升。”
“我……没……你……”他吃痛得声音扭曲,已经几乎听不清他嘴里的话。
“我知道你做了那么多,从来没有真心为我想过一回。”裴厌辞惨淡地笑了笑,“从来都是因为张怀汝他们要求,才来找我的,你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为我辩解过一句,说过一次好话。你不必愧疚,我不怪你。”
他咬着牙,问出了心里的疑惑,“你害我,是不是因为之前我敲诈你!”
“不是,我能被殿下青眼相待,一步步成为府里的总管,都是因为叔你最开始的举荐。”裴厌辞感激道,“我能有今日,都是叔的功劳,我孝顺你几十里两银子,那是应该的。你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可惜啊……”
“那为何……你要我死!”
“是允升要你死,”他叹道,“可惜不能为你报这个仇,殿下下令将他下放到庄子上去,他连衙门都没有去,我也无能为力,你怨我是应该。”
“我不信,我不信,你说的都是假话。”赵管事嘶声力竭地叫着,目光不禁看向床榻后面的屏风。
黑金蟒靴从屏风下方露出一个头来。
许久,蟒靴的身影消失在屏风后。
“叔啊,即使到现在,你还是想置我于死地,从未为我想过半分。”裴厌辞摇头道,“倘若给你个十两八两的,你会不会连殿下都能卖了。”
随着屏风后人影的消失,赵管事眼里的光逐渐衰败,再看向裴厌辞时,恨不得撕碎了他生吞活剥。
“就是你害得我!”
他不清楚具体的来龙去脉和缘由,但他就是知道。
“到底是为甚?因为那几两银子?我还给你,还给你,你救救我,我不想死!”他死命地抓着裴厌辞的手臂,仿佛溺水之人抓到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已经闻到死亡的味道,感受到大限将至的无力感。
“不是银子的事情,也不是威胁的事情。”裴厌辞如果将这些微不足道的私人恩怨放在眼里,赵管事早就不能活到现在了。
“因为我答应了一个人,府上得空出几个位子。如今还差一个,只能劳烦叔挪挪地方了。”
赵管事倏尔睁大了眼睛。
门外传来小厮的声音,“裴总管,殿下让你赶紧去前院。”
“何事这么着急?”裴厌辞慢条斯道,看着赵管事咽下最后一口气。
“扼、扼鹭监的督主,棠溪追大人,来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