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他看这人哪哪不顺眼,最近好容易瞧顺眼些了,等意识到时,目光原来竟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追随着他。
压根挪不开。
裴厌辞说话时不卑不亢,语气缓急相间,时而铿锵脆利,时而低缓靡靡,一旦眼神思绪被他捕捉,就再也逃不开,躲不掉,继而因他新颖独到的观点而叹为观止。
别人总能被他偃月眸子里露出的蓬勃而坚定的野心所折服。
那种野心,不带攻击性,蕴含旺盛的生命力能将别人也感染,召唤。
再一细看,其实这人骨骼瘦秉,仪态端方,眉隆鼻丰,眼淬秋水,肤白如明月交辉,是万里挑一、难得一见的俊朗男子。
但外貌成了别人最后才注意到的优点,成为裴厌辞锦上添花般、最不值得一提的点缀。
戚澜放在腿上的手渐渐收紧,金珀色瞳孔应激般缩起。
他仿佛知道顾九倾为何总想纠缠于裴厌辞。
这是个很能挑起雄性征服欲、同时又割舍不下的男人。
同时,也是个很强劲的敌人。
“你、你这是反论!殿下,这人就应该被抓去扼鹭监,好好审问,极有可能是个大熙奸细!”一人激动地叫了起来,从座位上冲出去,一个箭步就到了裴厌辞桌前,仿佛一只找到了鲜肉的恶犬,等待着给主子邀功。
裴厌辞抬手要将伸过来的手拍开,一人却更快,直接飞起,一个旋踢将人踢飞出去。
“啊——”小姐夫人们叫了起来。
“放肆!”顾越芊拍案,狐媚柔美的眼睛顿时迸射出骇人的杀芒。
台上齐齐噤声。
只剩下胆小之人惊魂不定的喘气声。
她这声大喝,不知是对自己儿子喊的,还是对那个公子。
章平公主一向以娇弱柔媚示人,又礼贤下士,时间久了,他们也忘了这位的身份。
那公子吐了一口鲜血,身体瘫软了下去,不省人事。
顾越芊淡淡扫了一眼,满意地欣赏着众人的顺从惊惧,又恢复了一贯妖娆的腔调,娇笑道:“唉呀,大家怎么都板着个脸,好好的宴会,都谈甚政事,平白无趣的紧。还有哪位小姐想要一展才艺,都上来吧。”
露台周边的几个嬷嬷很快将那人拖了下去,在地上留下一道扭曲狰狞的血痕,触目惊心。
那些闺阁千金哪里还敢再上台,纷纷低垂着头,生怕自己入了这位公主的眼。
戚澜一屁股坐在旁边,脑袋凑近了小声问:“怎么样,没被磕碰着吧?”
裴厌辞道:“多管闲事,现在把宴会气氛闹僵了吧。”
这人有一点不好,性格就不会柔一点吗?
自己帮他出了头,他低头假装撒个娇、说个“怕”字会死是不是?
“行,是我多管闲事,今天你这反论,我和母妃是没那个能力帮你压下去的,你自求多福。”
戚澜有气无力地说着,起身就要回自己位子,手上蓦地传来一道阻力,还没站起就被拉了一下。
跌坐回来,扭头一看,嫩白的手指抓着自己,与自己晒黑的小麦色粗糙皮肤形成鲜明对比。
他摸摸鼻子,脑袋撇到另一侧,身侧的手轻轻发力,握住了他的手。
也不是不能管。
裴厌辞马上抽回了自己的手,道:“没能力还逞英雄,让你叫我声哥都算你占便宜了。”
“……”
是,自己就是吃饱了撑的。
“你信不信,你母妃管我?”
“现在知道怕了,求爷爷告奶奶地找人庇护,刚才说那些话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
说着,戚澜脑袋往身侧偏了偏,“我大熙还有点人脉,你要不要逃去大熙?”
“但凡你在大熙还有自己人,也不至于落魄到这个地步。”
“我哪落魄了。”戚澜就纳闷了,自己和母妃只是战术性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