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溪追被他的这声干脆利落的回答弄得有些窘迫。
就算他是权倾朝野的异姓王,也免不了身体残缺的事实。
“多谢千岁大人关心。”裴厌辞笑了笑,倒映着晚霞火金色的璀璨,把他的手推开,“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甚。”
“你……”
“先摆饭吧。”太子府下人的伙食不行,督主府应该不会不行了。
棠溪追深深看了他一眼,挥手命人摆饭。
————
晚饭在诡异的沉默中结束,棠溪追看起来没甚胃口,动了几筷子后就没吃了。等裴厌辞吃完漱了口,这才带他到了主院。
“你睡偏房。”
“我要睡你屋子。”裴厌辞心里好笑,刚才亲他的凶狠劲儿呢,这会儿怎么倒是扭捏起来了,“和你睡一起。”
棠溪追的脸色阴沉了三分。
“你先在这等等。”
他大步走进自己屋子,约莫一炷香过去,这才重新开了房门,冷淡道:“进来。”
裴厌辞走进屋里,空气中还弥漫着一丝馥郁的香味。
但显然已没有多少残留。
他是把裴厌辞的话听进去了的。
屋内陈设简朴至极,空了大半,犹如蝗虫过境一般。但仔细一看,至少在一炷香前,那些地方本来应该摆着不少东西。
“怕我偷你东西不成,好玩意儿全都收了。”裴厌辞揶揄道。
“啧,你这人怎这般多话。”棠溪追的脸色阴了阴,“沐浴去。”
在裴厌辞转身进屏风后的瞬间,床底下伸出了一只颤颤巍巍的沾血人手。
棠溪追悠然望着屏风,狠狠一踩,脚尖在那只手背上重重碾了碾。
第39章意动用鞭子,狠狠地罚我
裴厌辞转过屏风,里间地上挖凿出一圆池,直径约一丈又五尺,深浅不一,深处三四尺,浅处不过两尺有余,方便坐着洗浴,享受婢女内侍的服侍。
池壁用白玉贴就,一池水盈盈明澄,却散发着幽香,如兰似麝,四周摆满了白鹭青铜连枝灯。一干婢女内侍恭敬地跪列成两排,头颅低垂,在他手臂伸展开时,有条不紊地站起身,帮他褪去衣裳鞋袜。
入得水里,美婢拿着丝帕擦洗他的手臂,年轻的小内侍揉捏肩颈放松,裴厌辞忍不住喟叹了一声。
借尸还魂还不满一月,上辈子的事情仿佛已经是很遥远的事情,感觉好久没这般惬意了。
看顾九倾院子里的陈设布置,都不如一个宦官豪奢。
他身子下沉些许,仰头将脑袋枕在池沿边,却见头顶一串拳头大的夜明珠,镶嵌在拱壁屋梁上,四周画着五男五女,不着寸缕,颠倒阴阳,不知天地为何物。
“……”
细看之下,画中人不是在媾和,而是在互相厮杀,他们用嘴将对方身上的肉撕咬下来,指甲也成为了利器,戳向另一人的双目。鲜血溅洒出来成为朵朵红花,他们四肢扭曲,残破不堪,表情却欢快饕足,完全沉浸在这场人肉盛宴中。
顾九倾也没这般恶毒的品味。
这画不知出自何人之手,仿佛有了魔力一般,只是稍微看得久一点,他就觉得头晕目眩,仿佛邪魔之念入体。
裴厌辞从池子里出来,婢女忙擦干身上的水珠,服侍他穿上里衣。
转过屏风,恰巧见到棠溪追从屋外进来,发尾滴着水,显然也刚从别处沐浴归来。
褪去了一身繁丽,此刻他只是身穿简单的白色纱袍,更显清水出芙蓉,有种别样的美。
他的皮肤很白,白的与身上的纱袍融为一体。但在烛光下,那身纱袍被照得几乎雪融,虎背蜂腰和笔直刚健的长腿在其间勾勒出一个朦胧暧昧的暗影轮廓。
察觉到异样的目光,棠溪追扭头望去。
裴厌辞忙将视线移开,漫无目的地看向别处。
在这短短的时间内,屋内陈设已经焕然一新,名书古画,枯木竹石,古拙异常,连带着床上的帷帐都变成了与之相配的松竹描金油棕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