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o6章
帝国本土的冬天终于不再意味着死亡。
当第一座能量塔在广场中央轰鸣启动时,裹着破毯子的老汤姆甚至扔掉了拐杖——炽热的暖流从塔身六边形散热孔喷涌而出,把方圆三英里内的积雪融化成冒着白雾的溪流。
“这塔喷的是火神的唾沫吗?“老汤姆用豁牙的嘴对着蒸汽缭绕的塔尖嘟囔,浑浊的眼珠映着橘红色的光晕。
他的破毯子正冒着青烟,却浑然不觉地朝着热源挪动,直到巡逻队员用蒸汽长矛戳醒这个差点自燃的老头。
能量塔周围形成了奇特的生活圈。
妇女们把冻硬的床单铺在导流管上烘烤,流浪汉蜷缩在散热口铁栅旁睡觉,连野狗都知道叼着冻老鼠来此加餐。
铜制管道表面结满灰白盐霜,那是融雪蒸后留下的眼泪。
孩子们第一次敢在霜月赤脚奔跑,冻疮溃烂的手指贴在能量塔延伸出来的铜制导流管上,竟能摸到春天的温度。
“玛莎快看!我的破袜子烤焦了!“满脸煤灰的男孩举着冒烟的毛线袜大笑,融化的雪水正从他脚趾缝里渗进烫的石板路。
而他的母亲玛莎已经泪流满面,这个冬天她不用再剜掉孩子脚底的冰碴了。
她颤抖着抚摸能量塔锈迹斑斑的外壳,指尖传来有节奏的震动。
这震动沿着脊椎爬进胸腔,让三个月前丈夫被绞死的绞痛都变得模糊——那个风雪夜,蒸汽骑士的铁靴踏碎了她的门槛,丈夫因私藏反抗军传单被拖走时,怀里还揣着给儿子捎的烤栗子。
“活下来了。总算“玛莎把脸埋进起雾的围巾,盐粒和柴油味刺得鼻腔酸。
新式钻井平台正在北境轰鸣,更多能量塔在废墟间拔地而起。
她看到市政厅公告栏贴着珀菲科特的宣言,烫金字母在积雪反光中灼人眼球:「每个帝国子民都值得温暖的冬天」。
丈夫的绞索还在广场旗杆上飘荡,积雪正顺着绳索簌簌坠落。
新式柴油炉彻底改变了贫民窟的生存法则。
玛尔塔大婶把祖传的橡木浴缸改造成储油罐,原先烧光整片松林才能熬过寒夜的壁炉,现在灌进半升朗顿运来的褐煤柴油就足够沸腾一锅热汤。
“省着点用!“她挥舞着铁勺敲打偷拧油阀的醉汉,“这点柴油够烧三天,可不像你们,说软就软!“
醉汉们哄笑着把冻土豆扔进汤锅,油花在汤面炸开金色涟漪。
这是十年来贫民窟次飘起肉香——巡逻队昨天刚枪毙了走私马肉的商贩,柴油炉里煮的正是用压缩饼干换来的半条马腿。
街角收破烂的瘸子迪克甚至用废铁皮焊了个移动炉灶,柴油火苗舔舐着捡来的罐头盒,让每个蜷缩在漏风窝棚里的流浪汉都能分到口滚烫的糊糊——直到巡逻队举着蒸汽弩逼他们拆掉这些“非法取暖装置“。
“长官,这火苗还没您鼻毛粗呢!“迪克嬉皮笑脸地护着炉灶,直到蒸汽弩射出的铁钩扯烂了他的杰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