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约叹息一声:“一码归一码,父债不必女偿,你也是无辜的。”
许筱竹神色凄然:“殿下,没那么简单,人死不能债消。我姓许,我父亲造的孽,若有报应便该落到我的身上。殿下,我想变卖家产用来补偿受害者,然后出家去侍奉奉佛祖,用余生来赎罪。”
萧约听得难受,才十五岁的姑娘,余生还有那么长,青灯古佛多么凄苦,将错就错从来不是正解。
他沉思片刻道:“若是你果然与佛有缘一心向佛,孤也拦不住你,但显然如今你尚且痴迷,六根不净怎能侍奉佛前?你不是读经的人。佛家讲究因果,细论起来,起因在诗社,结果也应在诗社。你说想抛家舍业来补偿受害者,可伤害一旦造成就是永久的存在,何况那些受害者如今并不多么稀罕财物,她们更想维护自己的清誉和安稳。往者不可谏,来者尤可追,孤问你,愿不愿意重振诗社?”
许筱竹怔了怔:“殿下的意思是……”
萧约道:“侍奉佛祖的人太多了,能够无私奉献经营诗社之人却难得。”
许筱竹眼中闪着泪花:“殿下还会保留豆蔻诗社?”
“为什么不呢?”萧约向外走去,薛照正在门口等他。
薛照对他道:“这会儿听雪和沈邈都在春喜班。”
萧约点点头,听见许筱竹追上来的脚步声,他回头:“若没有诗社,就没有你李氏母亲。陈国需要聪慧果敢的女子,越多越好。诗社应该保留,但名字得换。有个人对我说过,改换名字就如重获新生一般。诗社会重新活过来的,恢复它本应发挥的功效。”
“汝道不孤。我会给你再找伙伴的。”萧约离开前最后道,“或许不止一个。”
前往春喜班的路上,薛照给萧约看了为听雪准备的新婚礼单:“这些够吗?”
礼单满满当当写了一整页,蝇头小楷写着的礼物囊括了从珠宝首饰、瓷器古玩到山珍野味、绫罗锦缎,还专门置办了唱戏的行头,考虑周到又丰厚殷实,足够听雪用到百八十岁了。
“太周全了。”萧约把礼单折起来,“你办事,我放心。不过这些东西不能从国库里出,咱们最近得勒紧裤腰带过日子了。”
薛照道:“无妨,只要办好这场婚礼便都是值当的。”
“这么大方啊……”萧约挑了挑眉,一脸的了然,“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薛照笑问。
萧约道:“你这是花钱图安心。听雪成婚了,你也就不会胡思乱想了。婚礼还有一个来月,却早早备好了贺礼,你倒是心急,巴不得人家明天,啊不,今天就成婚呢!妒夫啊妒夫!”
薛照并未否认:“谁让栖梧认识他在前呢,我自然会有忧患意识。换个角度想,听雪也算是为我们结缘牵线搭桥了,这份重礼就当是答谢媒人。我能这样自我排解,简直是胸襟开阔心性豁达了,栖梧不能再说我是妒夫了。”
“妒不妒夫暂且不论,扯歪理的泼皮无赖你当之无愧。”马车到了地方,萧约扶着肚子起身,“从前也不这样啊,刚认识你的时候三天加起来也说不出这么多话,现在变得油嘴滑舌了。跟谁学的?”
薛照搀着他下地:“我是赘婿,嫁妻随妻。”
“栽到我头上了?我可没你这么多歪理。”萧约笑着走进春喜班,看见沈邈正在檐下踱步,扬声道,“哟,准新郎官!”
沈邈抬头望到萧约便大步迎上来。
萧约打趣道:“沈二,你怎么在这?不知道婚前不能私自见面吗?婚期没多远了,心急到这种地步。不过你倒是学乖了些,知道接驾了。听雪呢?我们来送礼,说好了,是给听雪私人的体己,不许你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