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耳边响起遥远的说书声。
“那一日的越山正逢狐族圣女生辰之日,张灯结彩喜气洋洋,一道烛阴之火从天而降,整个越山霎那间火光冲天,生灵涂炭呐!”
她梦中时常有一场大火。
烧尽了野原,烧红了半边天。
“狐族圣女,高洁不可方物,那天,是你的生辰。”长渊的眼睛像是温柔的湖泊,缓缓荡起一丝涟漪。
那一日,本该是喜气洋洋,狐族圣女霞光普照大地,人人都赞叹她的声名和美貌。
见过她的人都说人间绝无此种绝色。
可是天降一场大火,下山的路被堵死,绝望的族人被烧死在昔日欢声笑语的野原上。
少数逃出去的,也纷纷被追杀,割掉尾巴、砍去头颅、挖出心脏、掏出精血。
狐族族长和族长夫人被割掉九尾,悬挂于山门之上一月之久。
什么都没了。
许今朝眼睛血红,指甲不自觉地深深嵌进手心,努力搜刮自己脑中的记忆。
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却觉得有万般锥心之痛,如同一把钝刀在她的心尖儿上来回磋磨。
她甚至丝毫不怀疑长渊的说辞,只是低声问道:“那你呢?”
长渊笑容中染上一缕苦涩,“我是狐族祭司,妖族族长下属两翼,左为祭司,右为圣女,你我曾经是青梅竹马,月儿。”
“事发那日,我不在族中,侥幸逃过一劫,后来百般辗转妖界,却不见你下落,不想——竟是去了人界。”
他眼中泪水滚落,伸出手想要触碰她的脸,最终还是轻轻落在她的发上,揉了揉。
窗外幽幽传来一道视线。
许今朝凝视着他,“是谁?”
她是在问,是谁做了这一切。
他的手微微一顿,目光有些闪躲,“月儿,过两日我们回狐族去看看族长他们吧,想必这么多年,他们一定很想你。”
他顾左右而言他,许今朝却不欲跟他兜这个圈子,“是厍玉谌,是不是?”
他大惊失色,眼神惶然向四周投去,确认无人知晓,这才一把抓住她的手,“月儿,厍玉谌如今是妖尊,他用我族之死构陷前妖尊时临,又偷取了烛阴之火,掌握妖族数百万大军,只要他一声令下,我们顷刻间就会灰飞烟灭!”
厍玉谌手腕老练,对妖族一群未开化只知弱肉强食的妖来说,降伏他们跟驯狗一样容易。
如今军旗一摇,便有数百万大军为他鞍前马后、死而后已!
如今他们人微言轻,势单力薄,即便是满世界去宣扬厍玉谌的恶行,恐怕也没人会信。
更遑论便是信了,也绝无人敢冒着身死族灭的风险帮他们报仇!
“月儿,我寻你是为了让你延续狐族血脉,不是为了去找厍玉谌报仇。”长渊温温地劝她。
许今朝本目眦欲裂,黑洞洞的眼如狼隼般盯着他,连带着脸颊都开始颤抖,“是啊,他厉害得不得了。”忽而语气一转,甚至轻笑一声,“可是——只要是活物,就必然会有弱点。”
妖界至尊,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