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疾驰过来,虽顶着寒风,但她的脸色却比刚离开景和殿时好多了。望着满天星辰,心也跟着平静下来。陆淮舟笑了笑,不再看她,正过头来,安静地欣赏头顶夜幕。偌大的草场,除了风声和偶尔的昆虫鸣叫,再无杂音。约摸过了一刻钟,关月突然出声问道,“大人经常来这儿吗?”“不算常来,以后修缮好了,说不定会来得频繁些。”“真好。”关月小声道。“你若是不嫌远,也可以来。”关月笑道,“守在这儿的人不会把我拒之门外吗?”“你方才来时,可曾看到有人守着?”陆淮舟反问道。“那是现在,等修缮好了,怕是也要进行管理,届时出入就不那么方便了。”陆淮舟嘴角微微勾起,“你可以找我要通行许可。”关月侧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转过来,“这里的星空真好看。”见她不接自己的话,陆淮舟也不勉强,兀自收声。来日方长。关月估摸了一下时间,觉得差不多了,便站了起来,“多谢大人带我来这儿,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此地远离城中心,到关家也得费不少时间。陆淮舟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你可以直接骑马回去,一路上会有人互送,不必担心。”他说得很随意,但关月知道这背后的分量有多重。长街策马,掩人耳目,一路互送,要协调不少事情。但他不说,她也不问,只承了他这份好意,“多谢大人。”关月走到栓马的地方,解了来时骑的那匹马,刚坐上去,不远处的人突然出声叫住了她。“关月。”关月回头,“嗯?”陆淮舟看着她眼底细碎的星光,认真道,“玉佩在你手上,你随时可以来找我。”这句话,比承诺更重。关月拽着缰绳的手紧了又松,垂眸,“好。”她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调转马头,飞驰而去。冷风将她脸上的温度吹散,神思逐渐回笼。玉佩她其实一直带在身上,但到此时此刻,依旧没拿出来。这件事,还没有到绝路,她想自己试试。松涛苑里,夜寂寂。迎香看到她,立马走了过来,摸着她浑身衣裳冰凉,惊讶道,“小姐这是去哪儿了,冷不冷?”“不冷。”关月边说边往前走,“骑马回来的。”“骑马?!”迎香稍显讶异。关月瞧了她一眼,笑说,“吹吹风,脑子清醒些。”两人进到屋内,登时就暖和起来。关月退去最外层衣裳,走到木架子旁,边洗手边问,“孙枕眠那边怎么样了?”“孙先生说银子他已经拿到了,但暂时不准备盘铺子。”“嗯?”事情已经过去两个月了,信王府给的佣金也不菲,他盘个小铺子,完全不会有人怀疑。迎香:“他说还是要谨慎些。况且,盘个铺子从头开始总是难过现成有的。”关月擦着手,闻言一顿,“他看上哪家现成的铺子了?”“就是他现在的东家,萝卜庄。”萝卜庄是专门培育花卉的地方,规模在盛京而言,不算大也不算小。这两年经营不善,逐渐被对家抢了不少客源和市场。庄里的花匠也越来越少,孙枕眠已经成为摇摇欲坠的萝卜庄里的顶梁柱了。“听孙先生说,那东家原本是想把萝卜庄卖掉的,他就出了些银子,准备买下来。”关月微微蹙眉,想了想,“倒也是个好主意。”萝卜庄办不下去了,庄家自然是想拿钱跑路,免得全部身家都砸在里面。孙枕眠这个时候提出要接手,他没理由不同意。“他已经开始整顿萝卜庄了吗?”迎香摇头,“奴婢瞧着不像,他应该是想等萝卜庄彻底到自己手上了再整改。若是这个时候整改有成效,只怕那庄家会出尔反尔,不卖与他。”横竖已经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下坡路了,无所谓再多走一会儿。有银子在手,他不着急。“是这个道理,”关月点头,“商人重利,届时只怕会用几两碎银打发了他。”“孙先生估计再有一个月,兴许就能成了。那庄家并非盛京人氏,现下赚了钱,正好趁着过年这段时间,衣锦还乡,多让人羡慕啊。”关月听完一笑。“赚了钱,平平顺顺地离开,享受余生,确实是一大乐事。”迎香早就准备好了洗脚水,端到她面前,为她褪去鞋袜,见她神色未有不虞,于是开口道,“小姐,奴婢听大小姐说,今日宫宴上陛下定了婚期了?”“嗯。”关月垂眸,见她满脸担忧,“怕我难过?”迎香点点头。按照她们的计划,要借柳家动信王,最好的时机是在阿坚春闱高中后。正月十七,春闱尚未开始。“时间是紧了些,但总归还没到穷途末路。”关月在草场兜了一圈,心情早就调节好了。她现在,只专注眼前事。“迎香,明日你去趟常记,让他们给常老板传信,可以开始动手了。”柳家在江南借着信王的势发展多年,本身眼界又不大,早就积累了不少弊端。制作过程中失事致人死亡,恶意扰乱市场秩序,抢占百姓土地,甚至走歪路避开赋税……桩桩件件,都没冤了他。再加上这两个月常泽和景涛有意纵容,在背后当推手,鼓励柳家扩大规模,看起来繁荣无比,实际就是一个空壳子,一戳就破。只要能揪出其中一个点,后续就容易多了。而信王借柳家敛财,总归不会让这些银子堆在库房中成为废铁,一定另有所用。最有可能的,便是培养自己的人,或者……养马。多亏今日陆淮舟领她去了草场,让她想起来还有养马这一条。只是招兵买马这种事,她查不到,常泽也不容易得知。就只能先拿柳家开刀了,挖柳家挖得深了,想必也能带出些泥来。“奴婢明白。”今日关月很是疲乏,泡完脚很快就上床睡觉了。往后的几日,偶尔能见礼部官员出入府中。:()夫人今生不从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