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青杭和月烛庄众人,在明湖畔的望湖村生活十来日。
起初,大伙儿心中各自有各自的担忧,头三天没一个人睡得好觉,胡思乱想,自己吓自己。
比方说,害怕有盗贼来偷走他们的全部家当。
或是有看他们不顺眼的村人来下蛊下药什么的,亦或是有什么庞然巨怪从明湖边爬上来把他们吃下肚。
外面的世界,對他們來說,太過陌生,太不一樣。
這與當初第一眼在湖上的觀感不一樣,實際住了進來,才發現自己真是”外人”。
还有一件要紧的,那就是他们这么一大群外人迁居到村子中,到底会不会被村民排挤?
毕竟嘛,他们月烛庄就是天字第一号最排挤外人的地方。
先祖们惧怕生人闯入,怕到设置重重陷阱,又是巨刺荆棘丛,又是毒果子,又是呛死人的迷瘴。
以前只当这是祖先保护后人的妙方,现在风水轮流转。
轮到他们变成别人眼中的”外人”,当真是汗水直流,牙齿打颤,深怕也遭受”非人”待遇。
不过没多久,他们就明白这担忧是彻底多余的。
原因在于,望湖村的村民,大多也是从外地迁徙进来的”外人”。
近三十年,曾据有北方领土的上阳国和更更北方的胡人,打了一场又一场的战争。
战火无情,生灵涂炭,一批又一批的流民辗转南下。
望湖村位处侨郡里,是个三不管地带,村民大多没被纳入户口。
无根无乡,流民犹如万千浮萍,聚聚又散散。
流民来自似海八方,穿着打扮各有特色,口音也大相迳庭。
是以,月烛庄的人初到此处时,没有引起任何特别注目。
扶应文一伙人顺顺利利找到住所后,再来就要烦恼营生的问题了。
虽说他们带来的一大箱五株钱本地商贩们也收,从水玉河中挖出的蓝髓玉在这边似乎也能与珠宝商换上一笔不小的财富。
可钱币和美玉有嗑光的一日哪!
于是,在大伙儿乐呵呵的吃吃喝喝了十日后,坐下来认认真真脚踏实地思考赚钱的实际问题了。
从前在庄子里,东市西市都只是名头,摆好看的,没有人会在那做生意。
大抵是我看你有啥,你看我有啥,大家交换一下凑合凑合。
缺根葱,便用颗蒜来换。缺冬袄,那就用夏裳外加鞋袜来换。
缺酒喝,那便用醋来换。
缺风雅,便用我一曲琴音换你一管箫鸣。
钱币财帛在庄子里是最最最无用之物。
可在望湖村就不同了。
这里人生地不熟,吃喝拉撒皆要花钱,住好屋要花钱,夜里点烛要花钱,打点人脉要花钱。
这群人本就身怀绝艺,要讨生活着实不难。
“禹师傅,人吃五谷杂粮,哪个不生病?就我看,这里少了个医馆,您在这开医馆肯定生意兴隆,财源滚滚!”青杭托著雪腮,打包票。
禹玠面露和悦之色,然后轻咳几声,道:”这医馆生意好可不是什么好事,你差不多得了阿!”
“开了医馆便需要人采草药、处理草药,融融妹子,你最懂花花草草了,你到时候便去医馆帮忙吧!子规,你力气大,去帮禹师傅攀扶病人,免得禹师傅太吃力。”
禹融融和扶子规耸了耸肩,表示没意见。
"我爱串门子,爱讲话,蒐集情报的事情就交给我!"扶子秀自告奋勇。
见儿子毛遂自荐,扶大叔甚是欣慰。
“遇春师母您擅染色,琳琳你擅裁衣缝布,我观这里的人穿着打扮甚是……呃,甚是清寡,不是素色麻衣,不然是似灰般的葛裳,两位一起努力合作肯定能给望湖村带来新气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