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近他身旁轻拍了拍他的肩,乐缨陡然被这么一惊,吓得要从那礁石上滑下去,好在孟元一手扯住了他的衣袖。
乐缨抬头看见是她,松了一口气下来,却又因着是她,松了的这口气又紧了起来。孟元坐在他身侧,问道:“乐缨仙君,您在这儿想什么呢?”
乐缨支支吾吾道:“没有,什么也没有。”
孟元默然片刻,道:“你若有什么想不开的,我或许可以给你解解,即便解不了,也好舒缓舒缓心中的闷气。但你若真不愿意说,那我便不在这儿扰你。”
她等了一会儿,乐缨仍没说话,她于是从礁石上站起来便要走,乐缨连忙抓住她的衣角道:“你先别走,我同你说。”
孟元于是又坐下,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乐缨被她看得脸又一红,微微侧开了脸不自然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我那些长辈商量着要给我议亲。”
孟元了悟,方才素玉公主说的果然不错,他真的为着这事儿在犯愁呢。于是问道:“你不过才四万多岁,怎么现在就议起亲事了?”
乐缨做贼一般地瞥了她一眼,又迅速地收回了目光,道:“因为我之前闯了这些祸事,我父亲觉着提前定下亲,就能让我安了心好好读书做官。”
她想了一想,随即道:“这也有道理,毕竟都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先成家再立业也好。那你为着什么烦心呢,不想议亲吗?”
乐缨急忙摇头,看向她的时候眼中有些慌张,道:“不是,不是。。。”他随即低下了头,又不说话了。
孟元道:“那我晓得了,既不是不想议亲,那便是烦愁议亲的那人了。难不成你没有找到合意的女子?”
乐缨道:“有。。。但是。。。”
孟元便知晓了个大概,随即笑着拍了拍他的肩:“那你便是怕那女子不喜欢你了?”
乐缨点了点头,脸随即变得更红。
孟元不以为意道:“这事好办,果然你是当局者迷,这么简单的事儿何必如此烦忧。那她现在知不知道你的心思?”
乐缨抬头看她,眼睛亮晶晶的像龙宫里最耀眼的明珠。他道:“她。。。大抵不知道。”
孟元道:“既是不知道,那便要让她先知道才能成事,你若什么都不说就在这儿犯愁,即便犯一万年的愁也没用呀。”
乐缨想是被她说通了,一下就将腰杆挺直,但随即又泄了气松了下去,怯怯道:“可她若是不喜欢我,那该如何?岂不是连朋友都做不了了。。。”
这话将原本信心满满地孟元说的都有些心虚,她知晓这番话的重量,便不敢轻易再说什么。毕竟按着她自个来说,也是因着这一重惧怕而不敢将自己对玄冥的喜欢有所表露。
但乐缨同她的境遇应该不同,她同玄冥差得实在太多了,但是乐缨同那女子定然不会如此悬殊,故而这处境不一样,方法也不一样。
她便问道:“你同那女子的年岁、家世可相仿?”
乐缨虽不解,却仍答道:“年岁相近,家世么。。。大抵也算得上差不多。”
孟元点了点头,道:“那性情可合得来?”
乐缨道:“大抵是相合的,很说得来话。”
孟元满意地道:“那么你这儿的难处倒不多,年岁相仿、家世相仿,性情也合得来,便看那女子喜不喜欢你了。不过这倒是看各人的性情,不过你既了解她,多少也能想得些后边的情况。”
乐缨听到“难处倒不多”那句,眼睛顿时变得更亮了,说话登时也变得利索,兴奋道:“那若是有人同你表了心思,你会如何做?”
有人。。。如果是玄冥的话,她一时间还真答不出怎么做。
她摇了摇头,自己的情况太特殊了,于是将自己代入了不那么特殊的情境中向乐缨恳切道:“若是我也喜欢他,那么大抵会在一起。。。”
她忽然想及了蔺沧的教诲,话锋一转道:“若是双方长辈都应允,那便可成亲。若是我不喜欢他,婉言拒绝就是,从前如何相处,今后便如何相处。”
乐缨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问:“真的吗?真的能和从前一般相处吗?”
他说罢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冲动,补了一句道:“如果是你的话。”
孟元道:“虽然这样很难,但回不到从前,想是二人心中各有芥蒂。若是我的话,只要讲清楚了,这芥蒂便消了。”
乐缨将眸敛下,似乎在沉思着孟元方才说的那番话,良久后他才抬眸道:“那我等一个时机,便同她说。”
在龙宫里看上去,海面仿佛很远,不像是海,倒像是龙宫里的天。天光透过水面一缕一缕地降下来,在这平静无波的明镜里映照出龙宫的倒影,在潋滟的水光里如水草一般轻盈地摇动。
身边的乐缨松缓了皱紧的眉,孟元便也放松下来,欣赏着这片绮丽奇异的景色。
乐缨此时变得不那么胆怯,静静地望着她的侧脸,忽然道:“如果是你的话,若有人想向你表明心思,你觉得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