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奚不语,他从袖中摸出火折子,将香案下仅剩的几支香点燃。
这里久无人居,佛香略有些潮湿,他点了很久,尖端才窜出一点小小红光。
薄奚吹灭火折子,将那柱香按在宽口香碗中。
积灰滑腻,弄脏了他的手。
薄奚默了两秒,突然笑了起来:“葛酉,起来吧。”
“是,谢王君。”
葛酉下意识松了口气,他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却听他在此时开口:“葛酉,我要见到晏宁。”
他投来意味深长的一眼:“全须全尾。”
葛酉是知道的,沈家那位小公子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请来了蛊师,刺伤了宫里那位太子殿下。葛酉无法揣测薄奚话里的深意:他到底是单纯想见见这位蛊师,还是……
葛酉听到了一些流言,关于王君,关于那位小少海,他不敢定夺,却再这时,一双手搭在葛酉肩上,“去吧”他说。
葛酉回神,长揖一礼,道:“王君保重,川齐上下子民,皆心系王君。”
他大着胆子开口,他在提醒薄奚,不要忘了自己在雪封蛰伏多年是为了什么。
只是话一开口,他就明显感觉到气氛凝滞。
后脊背一凉,他忘了,这位阴晴不定的王君,最烦旁人掣肘他的事情。
葛酉张了张嘴,刚想说些什么,却听他此刻开口,声音落拓,极尽驯染:“劳费各位了。”
葛酉不再多说,他长揖一拜轻轻带上了门。
洒进殿里的光线瞬息落下,薄奚的脸庞隐在暗处,辩不清神色。
薄奚注视着神龛中的菩萨--她披了一层极艳的红绸布,这让薄奚想到了另一片红。
张扬的,眉眼恣肆逼人,偏偏情态又戚戚,叫人放下又不舍,攥住又不安。
那是除了川齐当年国破惨状之外,出现在他梦中的香艳绮色。
在荒芜一人的空殿中,他将内心的痴妄说给慈悲为怀的菩萨听。
只是金身被毁的菩萨自身都难保,更遑论替他授业解惑。
幼年时,薄奚冷眼观望着在神殿祈愿长跪的臣民,只觉得将希望都寄托在这种人造信仰上简直荒谬可笑。却如今--
他摩挲着菩萨柔润的手臂,眉眼温柔,平添怪异。
“殿下。”一道黑影不知从何时落下,“傅疏往长秋殿那边去了。”
薄奚为菩萨扫尘的手一顿,硬生生掐断了神像的手臂。
化为齑粉。
--
长秋殿,芙蓉软褥。
傅疏带着一身刑审过后的血气叩开了殿门。
殿内冷清,却又泛着说不清道不明的香。
香的有些腻人。
傅疏微微皱眉,堂堂太子殿下,净用些女人香,愈往深处走,那香气便更浓。
勾人心魄。
傅疏的喘息声有些重。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