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众人目光中一步步走到熊玦面前,朝他拱手一礼:“禀大王,微臣养病回来了,你交代给我的任务也办完了。”
尹水通了,良田万顷,这些话我只能通过目光传递给他。
熊玦看上去疲惫的很,神色紧绷难以舒展,三年不见好像衰老了一些,不复当年的少年君主样。
这三年他在华容和子玉的夹缝中,一定过得很辛苦。
“你回来便好。”他对我说,“你过来坐下,今日殿议由你全权负责,本王要和莫汐大夫商议出征之事,先行一步,你行完殿议便随内侍来见本王。”
我拜了拜,走过去坐在他边上的令尹专座上,熊玦从袖中取出令尹令,放到我手里,看了我一眼,便离开了。
只在一眼间,我便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做不了的事,只能由我做。
众臣拜别楚王后,又齐齐朝我行礼,以华容和郁邢为首的外臣集团如今已经占据半壁江山,熊玦想借他们之力对抗氏族,却没想到他们聚沙成塔,已经形成了自己的势力。
哪怕分布在封地的那些同党逃的逃,死的死,但郢都的这些却宛如根系深厚的大树,一个个就像任凭八风狂吹也吹不到他们脚下的模样。
华容对我道:“令尹大人既然回来了,眼下局势混乱,还请大人作出指示。”
“什么指示?”
“自然是控制饥民,募集粮草,逮捕林地暴徒,再安抚若敖氏族长,请其出兵抗晋。”
“安抚?”我笑了笑,“挺有意思的话,难道若敖氏族长如今是这般难管的人物,竟还需要安抚他,才能让其出兵。”
“哼,你离开三年了,自然不知道朝中变动,如今他若敖氏都快成楚国的国中之国了,就连昭氏也跟他沆瀣一气,如今要他出兵都得求着他,看他脸色。”郁邢不屑地说。
“你在景地练的新军呢?”我问华容道。
他的军功制实行这么久了,不知效果如何。
“哼。”氏族那边一朝臣冷笑道,“多亏了华容大夫的军功制,所以景地的饥民才那么难管,他为了推行军功制,在景地大开练武场,让所有平民子弟闲暇时都可自由练武,为了取代我们氏族子弟可谓不择手段。如今倒好,那些饥民中有不少男子能打会战,都比得上常规守备军了,要怎么抓,还请华容大夫出个主意,别一出事就把责任推脱到令尹大人身上。”
“何止于此啊!”另一个氏族朝臣愤愤骂道,“从你改制至今已有数载,景地年年丰收,怎么一出事连应急粮草也没了,而薳氏封地原本土地肥沃,易于耕作,就因为你那个遭瘟的军功制,许多薳氏农人跑去了景地,薳氏土地荒芜了一大片,如今到处缺粮,我就问你,这些粮呢,都被你那些猪狗不如的同修运到哪里去偷卖了?”
“还有林地,本来令尹大人经营的好好的,却被你们这群人搞得乌烟瘴气,这会儿还有脸说林地的人是暴徒,就连我们氏族管理时,都不干这些与民争利赶尽杀绝的事,偏偏你们就下得了手。”
两边人越骂越凶,眼看着就要有互相扔鞋的趋势,我豁然站起身,扫了众人一眼。
两边瞬间息声,齐刷刷看着我。
“本尹听明白了,现在一是缺粮,二是饥民作乱,对么?”
没人回答,但表情了然,确实是这两个问题,但也是哪个都不好解决的问题。
“在处理这两件事之前,我还有一件事要先行处理。”
我看向华容那边的外臣集团,对他们道:“楚国如今的动乱,说到底还是诸位那些不切实际的改制引起的,三年多的时间已经证实了你们的失败,本尹给过你们机会,这三年间没有半点干涉,既然已经失败了,如今我重归朝位自然不喜欢和我离心背德之人,诸位就请当庭脱下楚国朝服,于今日之内离开楚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