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芸摇了摇头,“臣妾不饿,便想着等殿下一道。”
“等孤做什么,你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不饿也得吃些,不然身体受不住。”
说着,他看向书墨,书墨会意。原先的饭菜已然凉了,她让人复去热过,又多端了盅热汤来摆上了桌。
裴芸眼见太子舀了碗莲藕排骨汤给她,催着她多喝一些,心下总觉有些怪怪的。
都到了被罚跪的地步,事儿定然不小,可太子在她面前表现得怎还跟个无事人一般。
就是因着他如此,她才不关心,总觉得真的没什么大事,前世连他罚跪的缘由都不知。
正是吃饭的时候,她也不想多说什么,免得影响太子胃口,饭后,待宫人们撤下碗筷杯盏,她才忍不住道:“殿下何故要惹恼父皇,还害得自个儿罚跪了那么久。”
闻得此言,李长晔垂眸,神色黯淡了几分。
“孟嫔有孕,父王大喜之下,竟将母后的遗物赐给了她……”
裴芸有些意外,她猜测过太多种可能,唯独没有想过,此事与先皇后有关。
因先皇后生前,似乎始终与太子关系淡漠,母子二人同处一室,都说不上两句话。先皇后停丧期间,太子更是一滴眼泪也不曾流。
可他竟会为了孝仁皇后的遗物而不惜顶撞于庆贞帝。
“是什么贵重之物吗?”裴芸问道。
“不贵重,不过一寻常的桃木簪罢了。”
不知想起什么,李长晔唇间泛起淡淡的讽笑。
“但那可是父皇未登基前,亲手为母后雕刻的……”
第80章轻些当没甚问题
亲手雕刻的发簪?
裴芸难以想象,因她嫁入东宫时,她那公爹与婆母之间似早已没了夫妻感情,甚至于形同陌路。
但仔细想想,庆贞帝与孝仁皇后少年夫妻,一个是沈家为在夺位之争中多押一个宝而嫁出去的庶女,一个是不受宠,被迫在西南荒芜之地戍边的皇子。
那时,他们之间没有太多的矛盾与纠葛,不必顾全天下百姓,不必理会朝堂斗争,彼此之间惺惺相惜。
定也有过一段浓情蜜意的日子。
“殿下还记得?”裴芸问道,毕竟那时,太子应当还很小。
“记得。”李长晔垂眸,似陷入一段回忆中,“那一年,母后生辰,父皇亲手为母后雕刻了一枝桃木簪,其上是盛开的桃花,孤与兄长就坐在一旁,看母后羞赧地垂着脑袋,任父皇将发簪插入她的发髻。”
言至此,他长叹了一口气,“可离母后过世还不足八年……”
看着他那双漆黑的眼眸里透出几分伤感,裴芸不知,他是单单在为自己的母后鸣不平,还是在怀恋从前那段美好的岁月一去不返。
她不由得默默握住太子的手。
李长晔朝她看来,忽而如立誓般道:“孤不会,孤此生唯你一人,绝不会成为第二个父皇。”
他幼时见过太多回母后伤心流泪的场景,每每都是大哥牵着他的手,默默带他离开。
听闻在他出生前,母后也曾有很长一段时日不愿理会父皇,因父皇在醉酒后,幸了一个侍婢,这才有了他二哥裕王。
而今想来,李长晔甚至怀疑,兴许当年父皇酒醉后的乱性,是有人想趁机挑拨父皇母后之间的夫妻感情,不欲让沈家成为他父皇夺位的助力。
但先前或许是,但后来也许根本不需挑拨。
父皇登基后,很快便封了一个又一个妃嫔,他雨露均沾,每夜轮着去不同娘娘的寝殿,可有时几乎一月都不去母后那儿一回。
李长晔不想让自己的妻子也受这样的委屈。
太子的语气很平静,可神色带着淡淡的哀伤,好似那易碎的瓷瓶,看起来脆弱不堪。
裴芸从前一直觉得。太子这人跟没有心一般,总是那幅清冷坚毅的模样,也许并非没有,而是他习惯将自己的哀伤藏起来,不向任何人吐露。
裴芸不大愿意说信与不信这话,毕竟未来缥缈,她只想活在当下,但她还是没忍住,安慰般轻轻抱住了太子。
殿内的宫人们也不知何时尽数鱼贯而出,掩上了殿门。
太子在她肩上倚靠了片刻,退开时,那双漆黑深邃的眼眸静静凝视着她,略有些粗粝的大掌顺着她纤细的脖颈一路而上,指腹落在她朱唇上轻捻,忽而俯身,衔住了她若牡丹花般娇艳红润的唇瓣。
不同于先头攻城掠地的急切,太子的动作很温柔,像在细细品鉴一道香气四溢的甜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