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现在,帮他头上的擦撞伤换药的时刻,对着那快痊愈的伤处,她又忍不住想起这事,然后又纳闷了起来。
「你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吗?」她突然问,棉花棒沾着医院交代的药水,细心又轻柔的为他涂抹上新药。
「嗯。」皇甫殿臣随口应了一声。
「一点点都想不起来吗?」她又问,真的很难想象记忆空白一部分的感觉。
「嗯。」他继续应了一声,很理所当然似的,并不觉得自己撒下了什么漫天大谎,更不会感到心虚。
她轻叹一声,有无限的同情。
「怎么了?」他状似无意的问,实则严阵以待,担心她起疑了。
「没什么,我只是很难想象记忆有一段空白的感觉。」她倾身,朝他的伤处轻吹几口气,就像小朋友在诱骗小朋友,说「痛痛吹吹就不见」似的。
香气随着她的接近而明显了起来,不是一般坊间人工制成的馥郁香气,而是一种淡淡的、混合着食物香味的甜甜气息,会让人想起稚儿时,母亲拿着糖果笑语诱哄的甜美回忆……
正要拿纱布帮他覆上的杜瑞仙突地看见他出神的表情,拿纱布的动作一顿,素手担心的捧起他的颊,细细审视。
「你没事吧?」她有些担心他,这不是她的错觉,这个礼拜她常常看见他有这种发呆的表情,她好怕他哪里不舒服又不说。
近距离看着她关心的小脸,皇甫殿臣又是一阵的怔然。
「凯尔?」她唤着唯一能得知他身分的英文名来唤他。
「没事。」皇甫殿臣回神。
「真的吗?你要是不舒服就要说,千万不要忍着当没事。」她不放心的交代,虽然认识不深,但莫名的了解他别扭的性格。
「嗯。」他又是随口一应。
「别这样,我是说认真的。」不喜欢他轻忽的样子,她努力板起严肃的模样,道:「我听不懂德文,不知道医院那边讲了什么、列了哪些该注意的事项?问你你又都说没事,这已经很不好拿捏该怎么照顾你了,你若再隐瞒着不舒服的事不说,因为这样而有了严重的后遗症还是病变,你说怎么办?」
「医生交代我多静养就好。」皇甫殿臣抬出他早先预设好的说辞。
「是吗?就这样?我看那时他跟你叽叽咕咕讲很久耶,而且昨天我们去复诊,除了检查,他至少也讲了五分钟的话。」她不信,虽然她不懂德语,但用想的也知道,十来分钟的谈话不可能只一句「多静养」能交代的。
「我说过了。」他提醒她。
「我知道你说过了。」她嘟呓,觉得很不对劲。「你说医生那时是在说明你的病情,但除了说明,总也要说点治疗的事吧?好比怎么治疗你的失忆症啊、怎么改善啊这一类的。」
「他说顺其自然,因为这种病症不是药物所能控制,幸运的话!睡一觉就恢复,要是运气差一点,就只能维持原状……」
「原状?就是说永远都想不起来喽?」她插嘴。
「嗯,医生说了,眼前的话,只需先观察看看能不能自然恢复,要是没有任何的进展,要我们先有心理准备。」皇甫殿臣瞎扯得像真有那么一回事。
并不指望谁会理解,因为连他自己都没办法解释,为何他要顺着她最初的误解,真当自己丧失记忆似的配合起她的误会,甚至还仗着她不仅德文、将医生的诊断瞎扯一通,讲得他真像她认定的那样,丧失了记忆。
真要平心而论的话,他只是想……只是想多看看她为他担心着急的模样,那种、那种为他、只为他一人而起的忧虑与关怀的感觉……他并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的,但对他来说,那样的感觉很是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