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不见你们母亲才是最好的,我明早会入宫见陛下的。”
他的声音冷酷又无情,掩盖了他那转瞬而逝的泪光。
崔敬山本已得陛下召见,可突然又说陛下此刻正忙谁也不见,崔原无法只得带着妹妹前来寻薛容玦。
薛容玦写得一手好行书,行云流水般便将裴雨眠先前的话一字不落地写了出来。
崔原和崔荔拿着这封短短的信纸,手始终在颤抖,崔荔的泪水顺着脸庞簌簌而落。
「子女兮,父母子女之缘,亦天数也。我得以成为你们之母亲,甚为喜乐。
岁月如流水,匆匆逝去。
我孕育阿原之时,常与夫君论及儿女之貌,或曰端方如父,或曰飞扬如母。然今日视之,汝逾我等所望,沉稳更胜母,洒脱尤超父。
惟有阿荔也,我始终怀愧于你。你自幼见我与夫君不和之时多矣,我唯恐你受此影响,成长不悦。然你令我惊喜,你热烈张扬,犹如骄阳明媚如火,更胜过我年少之时。
此生得以与你们相遇,乃我之大幸。你们成长之点滴,皆铭刻于心。你们首次翻身、唤母、步行、骑马,我皆亲见,余生之首次,当由你们彼此见证。
犹记数年前我生辰之日,你们携夫君为我作长寿面,虽未熟且咸,然而我觉得此生之甘美无出其右。
阿原、阿荔,我虽与夫君不和,却始终真情相待。我愿你们此生亦遇良人,共忧共乐,长相厮守,至地老天荒。
夫君与我已尽力为你们营造无忧之乐土,然生于簪缨富贵之家,亦有诸多身不由己。阿原,我准你从商,期望你在被束缚之前,得享自由之时光,至日后受桎梏时,或有回忆以慰藉。
若我不在,阿原,你乃阿荔之唯一依靠。在母亲心中,你永远是孩子,然而你已长成顶天立地之男儿。此次葬礼事宜,你处理得圆滑周到,已然独当一面。
阿荔,女子于世本就艰难。夫君与我已为你建筑花园,愿你此生自由绽放。然风雨难测,你当收敛性情,听兄长之言,遇事三思。你本聪慧,尚欠耐心而已。
阿原,我知晓你因见父母失和而厌恶权力,然须知若无权,没有父母荫蔽你与阿荔该何以自处?故我纵你游历四方,不愿你如夫君般郁郁,此乃我作为母亲之最大限度矣。
我这一生平乐且安,惟憾者,与夫君共乐之日短,与你二人别亦仓猝。
不必为我忧虑,今日之境地也算是意料之中。
时至今日,我最放心不下的,唯你们二人。阿原沉稳,阿荔天真,今后当相互扶持,相依为命。
言尽于此,勿须感怀,我们终有重逢之日。」
崔原看完后颤抖着将信纸小心翼翼地收进怀中,拉着崔荔郑重地向薛容玦行了一礼,薛容玦赶忙去拦,崔原却道:“郡主为我们带来了母亲的话,这是我们兄妹应当的,还望郡主受此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