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中的危险并没有发生。那女人甚至还没能碰到何姣姣的衣角,就被侍卫一剑刺穿了胸口。
“属下办事不利,伯爷赎罪!”那侍卫在快速处理好之后,便立刻跪下去请罪。
永安伯没有说话,而是先看了何姣姣一眼,在得到她表示无事肯定之后才转头说了句:“下不为例。”
“当众行凶,你们还真是好大的胆子!”永安伯冷视着那群被控制住的村民们,明明不大声音,却像是金石落地那样,字字句句都砸进人心中。
穿过来这么久,此时此刻,何姣姣才算是第一次彻底的意识到了何为权利。
看着熟悉的人就这么死在面前,哪怕是已经习惯了吃人的人们也顿时鸦雀无声。
尤其是为首那个身为村长的老者,再听到侍卫叫出“伯爷”的那一刻,就已然明白,眼前这个贵人要比他们的庇护伞还厉害的多。如此想着,整个人也不复方才的嚣张,而是整个人都苍老下去了似的,看着地上的尸体紧闭了嘴巴,不再言语半句。
“娘,她死了,我们今天晚上是不是又能吃肉了?”
就在这时,一个小孩仰起头,看着身旁的妇人,十分天真的问着。
小孩子不知道什么是死亡,他只知道这个人躺在地上,就证明晚上他们又能吃饱饭了。
这样的场景,只让何姣姣心寒。永安伯也心痛的闭上了眼睛,半晌后平息好情绪,终于挥了挥手让手下将这些人都带走。
回去的路上,他们又重新碰见了那躲在附近的母子。小孩子发起了热,而许久没有进食的女人也没有力气逃跑,只能躲在不远处胡乱的将杂草大把大把的往嘴里塞。
见状,永安伯没有多犹豫,直接让出了马车。小六虽然无比嫌弃,却也跟下下车,负责任的担任起了看管张秀才的工作过。
女人抱着自己的孩子和何姣姣坐在一侧,而那断臂青年自己坐在一边。
解救他的时候,何姣姣便已经简单的做过了止血处理,然而他的手臂几乎是在肩膀处齐根砍断的,哪怕绑住也依旧从断口汩汩流血。
此刻男人就像是一只大虾似的,蜷缩着靠在马车的角落。随着颠簸,鲜血也断断续续的染红了身下的座位。上车前他就已经得知了爷爷死去的消息,在那一瞬间,他一直紧绷着的那股劲就彻底泄了下来,像是感受不到痛似的,只紧闭着双眼,不断有泪落下。
“小钱啊,活人还活着,这日子还得过。”女人最先看不下去,红着眼眶劝慰着,边说还边抱紧了怀中烧的有些迷糊的儿子。
他们是前后脚被骗进来的,这段日子不断有人被拉出去。他们也经常偷偷在一起打气,从未放弃生的希望。如今好不容易被救出来了,看着这副模样,女人实在是于心不忍。
“大牛他爹在去林子里找吃的时候,没看到别人下的陷阱,一脚摔下去没了命没,就留我们娘俩……小钱你现在好歹人还活着。之前你不都鼓励我们,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吗?”
女人劝着,想起自己男人死时的惨状。那陷阱太深,甚至都没办法把他弄上来埋了。说着说着,自己也忍不住抽噎起来。
“……活着?”女人的话似乎终于让年轻人有了些反应。他猛地睁开双眼,眼球里全都是通红的血丝。
“这活着的日子太苦了。有爷爷在,什么坎都能熬过去。现在他死了,我胳膊断了,还活个什么劲啊……”
年轻人的声音控制不住的颤抖着,里面是化不开抹不掉的绝望。
听着他这么说,女人哭的更凶,甚至都不再接着劝他。
因为这日子确实是太苦了,苦的都看不到头。背井离乡,一路逃亡,原本马上就要苦尽甘来,却还碰到了人吃人的陷阱。在这样的世道下,人几乎都要被逼疯了。
何姣姣看着,心中很不是滋味。这一路上,多亏她有空间存在,不然只怕是粮食也早早的就不够吃了。等到饿急了的时候,又怎么保证,她不会为了让亲人吃上一口饭,而去相信这样漏洞百出的骗局呢?
想着,何姣姣更觉得酸涩,看着在自己对面,脸色苍白如纸,血与泪都混合在一起的男人,深吸了一口气:“你知道你爷爷死前对我说什么了吗?”
“爷爷……他说了什么?”听到爷爷临终的话,他恢复了点神采,一双眼中也终于透漏出了除了死意之外的情绪。
“他说,一定要让我救下你。”何姣姣知道这话很残忍,但在这种时候,往往以毒攻毒才能置死地而后生。
“他为了救你想尽了办法,还受了毒打。我去的时候他已经不行了,但还是撑着我答应救你才咽气。若不是他,我不会知道你在那里。”何姣姣边说,边用清冽的目光认真的看着他,仿佛带着能看透人灵魂的能力。
“我言尽于此,你若执意放弃生命,那也没什么好劝的了。”
说完这些,何姣姣收回了视线,转而掀开帘子看外面的景色。
青年被这样的信息打击,眼睛一眨不眨的。他看向女人,在得到肯定的点头后,再次痛哭出声。不过哭声很快停止,何姣姣敏锐的感受到车内的氛围发生了变化。
“多谢你,多谢你……我会活下去的。爷爷……”
似乎是真的打定了活下去的念头,青年不再说话,也隐忍着不再哭泣,尽力减少一切消耗。
“姣姣姐,咱们到医馆啦。”马车停下,小六的声音也随之在外面响起。
何姣姣先一步下车,然后却发现安静着的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昏死了过去。
他整张脸泛着和方才全然不同的潮红,整个人身子也烫的厉害。
“姣姣姐,他怎么了?”小六看着那人比上车前还更狼狈的样子,不由抖了一下。
“是伤口感染,快将人送进去!”何姣姣眉头一挑,立刻转身对着那群侍卫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