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方游对项一越有些放心不下。项一越拿真心待他,拿他当亲弟弟,他自然也愿意待项一越如兄长。项一越做事有些木,脑子不够活,坐稳现在这个位子除了本身神勇之外,靠的几乎都是祖上荫蔽和他那张看起来就“很愚忠,出不了幺蛾子”的老实人脸。方游在项一越身边的时候,还能充当一下项一越的脑子,在他身边提点一下。如今要走,自然放心不下。他连夜去寻了项一越。项一越今夜不当差,正在家里蒙头睡大觉。方游没走正门,跟个毛贼似的□□入院,在进入项一越的卧室之后便将项一越从被子里拎出来,细数了今晚的事情。项一越听得直皱眉,“为了那个妖妃,便要断送你的大好前程?”方游:“打住吧,我刚刚才说那芷兰姑娘妖妃长妖妃短的,结果不得好死了。”项一越:“陛下为他动手杀人,还算不得妖妃么?!!”方游:“……天下妖妃都能傻成云妃那个模样,那史书上那些昏君能少一半。”项一越:“什么意思?”方游:“……听不懂算了,来找你不是说这个的。我刚刚给统领说的安排都记住了么?”项一越倒是记住了,只是这时候没接话,沉默片刻才道,“非走不可么?”方游一时也有几分难受,“非走不可。”方游:“……行吧,兄弟这就走了。以后多珍重,知道统领你脑子不好,遇事多问问陛下——虽说我至今也没弄明白那么个陛下有什么可追随的,可既然你追随了,我也就信你。好在陛下似乎对忠主之人不算残暴。反正不懂就问明白,你这脑子就别揣测圣心了,你也猜不着。”项一越掀开被子就要起身:“……我送送你。”方游拦住他,“不必,你今夜事情也不少,连夜把事儿办了吧。明天一早估计太皇太后那边就该来人了,你要在来人之前先提着‘我’的人头去请罪。”项一越:“……”方游:“珍重。”项一越:“……若是安顿下来了,给我写信,不必落款,我收到了就能知道是你。”方游一笑:“成!”于是两人就此别过,项一越深夜起床去物色替死鬼的人选,方游趁夜去了将军府。将军府可没有项统领的府上好进。他这头才刚刚摸进内院,就有一黑衣面具人从黑暗中突然出现和他交上了手。方游手无寸铁,自然不是对方的对手。再加上他也没什么动手的意思,不过一两招之后,渡鸦的剑便横在了他的脖子上。方游收手及时,渡鸦自然也没伤人,只问道:“何人?”方游举手示意自己并无敌意,笑得灿若春花似的,道,“我找贺小公子。”贺珏这时候已经睡下了,身子不好的人大多睡眠质量也一般,这时候被叫醒心悸得厉害,披着披风坐在床上看着方游,眉宇间带着些疲惫。方游他是认得的,虽然两个人没什么交集,但大家同在一个阵营,又都是聪明人,多多少少隐约知道一些。贺珏:“既然陛下如此说了,那方公子是打算选从军还是选金银?”方游笑道,“贺小公子这不是明知故问么?”贺珏挑眉,他是桃花眼,眼尾飞红,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被他做来倒是勾人,“那我给你封举荐信吧,军中有不少人曾是我父亲的旧部,和我也有些书信来往,有我的信,你过去他们应当不会见外——只是方游的名字不能再用了,有中意的新名字么,要不我给你取一个?”方游想了想,道,“项二跳。”贺珏:“??”方游笑起来,“开玩笑的,陈二狗吧,好记。”贺珏:“……”贺珏看不下去,从军怎么被这人弄得跟去参加杂耍班子一样,“杨炯曾道‘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你既然是去从军,不如叫贺宁吧,随贺姓,可说是深山里来投奔贺家的远亲。”方游笑道,“好!”贺珏起身写信,起床受了凉便不住地咳嗽了,渡鸦适时将暖炉送了上来,又帮忙披了一件外衫。给了举荐信,贺珏又转送了他一些金银做路费,方游道过谢。临别时两人也没什么别的可说,毕竟也不相熟。贺珏客气地道了一声珍重,方游看着贺珏这般体弱的模样,真心实意地笑着回道,“贺小公子亦然。”方游这一走,贺珏却睡不着了。从军是他的一块心病,从来就没好过。总觉得这世间只要是男子,年龄合适手脚无残疾,什么人都可以去边疆从军。唯独自己,明明是将军家的人,却拖着这么个身体,与行伍无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