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兰恭恭敬敬地说了些客套话,大约是太皇太后关切陛下之类的。虽然只能听见声音,段云深依旧能觉察到这宫女态度有些微妙,像是色厉内荏。景铄听完场面话也没什么反应,只是说道:“搁在桌子上罢,朕一会儿再喝。”芷兰:“陛下还是趁热喝,这样陛下这边稳妥,奴婢也好向太皇太后娘娘交代。”段云深窝在桌子底下盯着景铄靴子上的龙图纹绣,心中腹诽道,给他送毒药还说是为了“陛下这边稳妥”,这算是稳得哪门子妥,怪不得我送吃的他都不敢吃,肯定是被你们给弄出心理阴影了。景铄:“那便呈上来罢。”段云深:“……”我对你好没见你这么听话,别人要害你你这么乖?奇了怪了,你不是知道那“补药”有毒么?芷兰把药呈上来,站在景铄一侧,垂着头,将药汤呈给景铄。眼看着景铄接过了药就要喝下去。段云深心里开始难受,感觉就像自己的心里生了疹子似的,怎么都难受,像是恨不得去抓一把。他不自觉间,眉头都皱了起来。鬼使神差的,段云深伸出自己的圆爪爪在景铄轮椅的轮子上面用力拉了一把。景铄原本端着药碗正要饮下,结果自己的轮子突然往前一蹿。段云深下手没轻重,这一拽,景铄胸口都在桌子撞得生疼。桌子上的笔架都摔倒了,毛笔七零八落地往地上滚。手里药汤更不用说,只剩下一个碗底了,大部分都撒在衣襟上了。突逢变故,芷兰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先跪倒在地,“陛下息怒。”景铄:……段云深做好事不留名,默默往阴影深处再躲了躲。只是此时芷兰也跪倒在地,视线恰巧可以看到桌下阴影处似乎有些端倪。只不过芷兰还未看清,景铄就先笑了一声,意义不明。这暴君笑起来,谁都害怕。芷兰心中一跳,慌忙低下头,准备迎接这暴君发怒。谁知道这暴君居然轻拿轻放地来了一句,“下去罢。”芷兰磕了一个头,然后起身退了出去。芷兰出了殿门,随行的小宫女惴惴不安,问道,“芷兰姐姐,那疯子陛下没喝药可怎么好?我等可要再补送一碗么?”芷兰现在哪里还有在殿内那唯唯诺诺的模样,停下来呵斥那小宫女,气焰嚣张,“送什么?!那疯子不喝药难受的是我们不成?!今日是他自己泼洒,那便他自己受着!”小宫女:“可……”芷兰:“可什么可,天塌下来,有太皇太后娘娘帮我们撑腰呢!”段云深从桌子底下钻出来,干笑着胡说八道,“臣妾刚刚在桌子底下忍喷嚏来着,一时激动,不小心拽了一下陛下的轮椅。”景铄:“你也下去罢。”段云深:“……嗻。”等等,我是不是又拿错剧本了?段云深正准备走,又被景铄叫住,让他把食盒带走。段云深转身收拾了食盒,临走前不死心地再问了一句:“真不吃?”景铄连个反应都没有,段云深只能拎着食盒翻窗出去了。这头段云深才刚刚翻窗离开,景铄的肚子就又咕咕叫了一声。景铄面不改色,继续抄写着心经。与此同时,宫城外,醉欢楼。满楼春色,莺莺燕燕,曲儿婉转旖旎,姑娘们俏丽动人。在东室走道上站着一个带着乌木面具的男子。站得笔直,抱着一把剑,立于房门口,路过的姑娘都要多看他两眼。恰在此时,屋子的门从里面打开一个门缝,一位俏生生的姑娘捂着自己的唇轻笑着道,“渡鸦先生,贺二公子唤你。”渡鸦冷冷点头,然后跟着姑娘进了屋。贺珏左右各有一位姑娘侍酒,对面还有一个姑娘抱着琵琶,唱着婉转旖旎的小曲儿。见到渡鸦进来,贺珏对着渡鸦招了招手,“过来这里。”渡鸦:……渡鸦就跟没眼色似的,直接走到贺珏的右边,把侍酒的姑娘提溜起来放到了旁边,然后自己在贺珏右边坐下。坐下之后第一件事就是截住了左边姑娘献给贺珏的酒,捏住酒杯夺过来就磕在了桌子上,酒水泼洒。不知道的,只怕还要以为渡鸦在生气。左边的姑娘吃味,又要向贺珏撒娇,却突然觉得一阵头晕目眩,直接趴进了贺珏的怀里。贺珏笑道,“姑娘你醉了。”左边的姑娘云天雾地的,自觉酒量没那么浅,可又觉得自己头晕得厉害。渡鸦吩咐另外两个姑娘出了房间,那两个姑娘只以为贺珏今夜是要左边的姑娘侍候了,心有不快,却也无可奈何,只能行了礼退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