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武装直升飞机从上空飞过,灯亮如白昼,顷刻间照亮整片芦苇丛和鳄鱼园。
激烈的木仓声在远处响起。
“怎么会有警察。”他喃喃自语,“不是说好了吗”
黑暗中,盛嘉宜睁开眼睛。
英雄本色
激烈的枪声响彻滩涂。
宋元瞄准邱芳继愣神一刻,狠狠往后一滚,两个人齐齐摔在铁栅栏上。那两根铁管已经摇摇欲坠,随着碰撞发出吱呀的震鸣,匕首被撞得脱力滚了出去,邱方继并不松手,仍然狠狠掐住宋元的脖子。
他意识到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受骗了,而且被骗得很彻底。
“你不能走。”他喘着粗气,像一条濒死挣扎的鱼急促道,“你有办法的对不对?”
宋元被他勒得已经说不上话,眼前景象逐渐变得模糊,脸上泛起不正常的紫红。
“开枪。”宋元嘶喊。
他只想尽快走,不想再被拖在这里。
这一局到此为止,无论是他还是邱芳继,都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发生了什么?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谁在操控这一切?为什么他们都在局中?变故来得太快,一环扣一环,是谁要置他于死地?
“不许开枪。”邱芳继歇斯底里吼道,他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仿佛疯狂的鬣狗,恨不得从狮子身上把血肉内脏都扒下来,他紧紧贴着宋元,“开枪就一起死。”
“还在愣着干什么?”宋元大吼一声,突然发作,抬腿后踹,邱芳继连忙躲开。
消音后的射击声闷钝,伴随着尖叫和嘶喊,邱芳继倒在一边。
宋元飞快爬起来抢过保镖的手枪,正准备对着邱芳继开枪,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子弹击碎了他身旁的玻璃,碎渣四射,他的脸被飞起的玻璃碎片划出血痕。
紧接着,密集的子弹接连不断飞来,他身后的一名保镖来不及躲避,当场被射中左脸,发出惨绝人寰的哀嚎。
“走。”宋元当机立断,一把拖过中弹还在挣扎的保镖挡在身前,立刻向棚屋退去,不再管邱方继。
他刚下楼梯,就踉跄一下,扑倒在地。软软的触感,他一愣,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是一具新鲜的尸体,还是温热的,触手黏稠,雨越下越大,和雷声一起,惊叫、怒骂、嘶吼,分不清是哪一个国家的语言,芦苇丛中不断有白光闪过,借着那一瞬即逝的光亮,他瞥见满手鲜红的血迹。
也许是警方已经突进园区,也许是他的人和邱芳继的人互相厮杀,又或者还有别人。
是谁?是谁??谁谁???
“他在那边。”隔着雨幕,远处有人喊道。
他这一刻什么也不敢再想,脑子里唯独剩下一个字——跑。
宋元这辈子都没有这样狼狈过。雨水冲刷得路面泥泞不堪,海潮的声音愈来愈大,狂风怒卷咆哮的波涛,下一秒就高高扬起拍过堤岸,他越走越急,想要穿过比人还高的芦苇,身边仅剩那么两个人还跟着他,他们比他更没有方向,他去哪里,他们就跟着去哪里。
嗡隆震鸣中,他抬起头,看到莽莽苍苍的丛林。
东南亚雨林茂密遮天,岩石陡峭,延绵不知数里,尽管北榄府没有泰国西北部那样的群山峻岭,大雨滂沱的夜里,枝条蔓生的暗处依然让宋元心惊胆颤。
他突然感觉到害怕。
他出身也算是显赫,怎么会想到有朝一日会落得如此境地?他用手背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似乎下一秒就会有鬼魅冲出。周围的丛林也感受到了他的恐惧,树叶沙沙作响,窃窃私语。
“老板,还要往前吗?”他身边的人问道。
宋元不知道。
没有人告诉他应该怎么选,他被困在这个雨夜里,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无边无际的暗,那是一种绝望,往上看不到边际,向下没有路可走,就像是他明明知道再往前一步就是悬崖,却已经来不及回头了。
“往前?”宋元回过头对着跟随他的人,脸上的表情狼狈而模糊,“怎么往前?”
他忽然推开他们,开始往回走。
泥水溅在他的裤腿上。直升机从低空掠过,他的影子暴露在灯光下,再也无所遁形。
他缓缓举起双手。
*
邱芳继的半边手臂和腿骨好像被子弹打碎了,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在那个瞬间失去了知觉。等他醒来的时候,时间似乎已经过去了很久,远处子弹依然在呼啸,他倒在玻璃碴里,大脑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