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嘉宜想着去年的记忆,明明近在眼前,她却觉得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
她拍过很多爱情电影,有时候觉得爱情荒谬的就像剧本里寥寥几行黑字,情因色之所起,色为欲望的萌生,都说缘分之间天注定,可是香江有六百多万人口,算上世界更是大得不能再大,终其一生不知道有多少机会能遇到命中注定的那个人。
“怎么办?”盛嘉宜轻声道,“你这样,我真的很难拒绝你。”
“那就不要拒绝我。”他认真地看着她。
盛嘉宜有一个习惯,她一定要在每件事上寻找答案,她的想法里如果一件事物没有合理的逻辑,她就视它为虚假的、欺骗的、不可控的。但是感情本来就没有答案,情不知其所起一往而深,如果一定要问他为什么这么坚定地选择她。
因为缘分,因为上天注定了她向他走出那一步,他朝着她走近那一步。
能在六百万人海里相遇,能跨过山和海,让城寨与山顶道与相遇,就已经足够解释爱情的诞生了。
即便隔着躁动的鼓点,仍有不大不小的声音传到楼上,并不嘈杂,窸窸窣窣,白噪音一样,和海浪的节奏一样。
他让她看柜子左边第一张碟片:“这是你的第一部电影,上面有你的签名,你可能自己都忘了签售过这样一张影碟了。”
还有月历与海报,她出道以来拍过的广告不多,但无疑都很美,在有些褪色的胶纸上,她笑得甜美。
“我当时听说了你的事情。”徐明砚垂着眼眸,深深与她对视,他甚至觉得手指有些僵硬,“即便在新加坡,也能知道,你和何季韩分手了,后来有个女人跳出来说,你们从来没有在一起过,一切都是假的。”
“那时正好沈家俊叫我来港商讨南区核电站开发事宜,他的父亲希望我能将这块土地作为香江回归的献礼,以此来证明我的诚意,从此填补上英资财团的缺漏。”
“我当时不想来的,我知道沈家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们也想立功,证明自己有协调各方势力的能力,但是一块土地不能掩盖真正的矛盾,摆在土地背后的是选择。妥协还是放弃,如果选前者,就要割断我们长久以来同新兴港资之间的联系,甚至自相残杀,来实现权力的平衡,选后者,那么从此被彻底放逐于中心之外。”
“我的父亲选过一次,他选了放弃,我觉得我来选,也不会有更好的办法,所以那天我跟沈家俊说,我不想和贺建廷谈,也不想和贺家谈,谁有本事开更高的价码,谁就拿地,我是个生意人,我不跟你们玩孙子兵法。”
盛嘉宜听得心惊肉跳,她这个时候才意识到,原来他都明白。也是,他是那样一对夫妻的儿子,从小就在漩涡中心长大,他怎么会不明白。
那他又辛辛苦苦绕了那么一大圈
“我知道了。”盛嘉宜别过眼,打断他的话,“不是说要去港口。”
她不想在这个时候听到那句话。有些事情说出来,就注定要得到一个回答才可以,她现在给不了这个回答,所以宁愿他先不要说。
徐明砚很清楚她的逃避心态。
不过没有关系,他现在知道她要什么了。
盛小姐是开在高寒山脉上的蓝色罂粟花,用尽全身力气只为向上生长,而不为取悦旁人,她轻易不可攀折,想要得到她,唯有自己跨越万水千山,走到她的身边。
通往幸福的路很长,她走了很长的路,剩下的应该由他来走。
她想要自由。
“好。”他温声道,“现在就走。”
顶楼的停机坪上有一架蓝色的西科斯基S-76型直升机。
“谁来开?”
“我来。”
“你会开直升机?”盛嘉宜惊呼,“我都不知道。”
“现在知道了。”徐明砚把舱门拉开,扶着她的腰让她进去,微风拂过,带来一丝凉意,他绕到另外一边,熟练地打开驾驶舱门,稳步跨入座舱,动作干脆利落。随着启动按钮的按下,直升机引擎发出低沉而有力的轰鸣声。徐明砚的手稳稳握住操纵杆,控制面板上的灯光亮起,照亮了他英俊矜贵的面容。
他略微调整了一下通讯设备的频率,直升机的螺旋桨开始加速旋转,发出强劲的风声。
“Tower,[AircraftCallSign],roger。”
“Tower,[AircraftCallSign],wilco。”
滋滋电流声中,塔台传来讯号,徐明砚低沉着应了一声,额前的黑发和半张脸沉浸于夜色中,他探身过来,给盛嘉宜戴上降噪耳机。
盛嘉宜看他的眼神都在闪闪发光,没有办法,男人耍帅要是足够帅,也是很吸引人的,这种时候,很难不动心啦!
所谓的港口,即马六甲海峡的航道,扼守航道的重镇名叫马六甲,水道因此而得名。航行在海上的葡萄牙人称马六甲为:“季风带的末端,其他风带的开端。”,洋流在此交汇,也必将迎来各方势力的集结。唯有从空中往下看,才能看到马六甲海峡的壮观,所以徐明砚的意思,就和开车出去逛一圈散散心没有什么区别。
他们两个闹出来的动静不小,从舞会上离开,又要乘直升机飞离新加坡,负责紧急审批跨境航线的人大概还在楼下品酒,但是徐明砚不太关心,这也不是他第一次做这种事。
楼下,秘书jerry附耳对着黄若仪说了几句。
“我知道了。”黄若仪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盛嘉宜既然已经答应了在家族聚会上露面,答应成为少奶奶也是迟早的事情,时间还长,她不在乎这几年的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