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嘉宜目光一凝。
双花红棍。
各路堂口的顶级打手兼话事人,以双肩纹红牡丹而闻名,双花红棍未必功夫多高,但能到这个地步,资历足够老,一定是身经百战。
但这还不是关键,最让人细思极恐的是,自八十年代后期以来,以胜和会为首的老牌势力销声匿迹,新安会这样的转型上岸,从事娱乐业和地产,也就不再需要所谓的金牌打手,至此,香江多年已经十年不见双花红棍。
现场直接乱糟糟一团,各种尖叫呼喊混杂在一起,原本拽着李孟佳的人也已经松手,只剩下李孟佳一个人呆愣愣坐着,不敢相信眼前荒谬的场景。
“谁?谁?”陈虎在慌乱中叫道,很快就有人给了他答案。
他被提着衣领子拖了起来,满嘴喋喋不休的脏话随着一把冰凉的黑色长条形物体顶住他的后脑勺而止在喉咙里。
“怎么”程良西话才刚出口,就被盛嘉宜捏住手臂上的肉。
“嘶”程良西倒吸一口冷气。
“安静。”盛嘉宜冷酷道。
程良西这才意识到盛嘉宜真的和她记忆中的那个妹妹已经完全不一样了。记忆里的嘉宜,虽然偶有冷淡的时候,大部分时候还是柔和的,温驯的,对待前辈谦卑有礼,面对平辈和煦万分。
现在的她,满脸写着生人勿近。
她冷眼看着新加入乱局的那群人。
人群依次排开,露出一条通道。
身穿灰色对襟褂子的中年男人缓缓踱步走到陈虎身前,他的排场不可不谓大,左右两边各列十人,皆穿黑衣,从上到下,分别是双花红棍和红棍。他长着张寻常脸,没入人海大抵都无人发觉,左手摩挲着手上一串佛珠,右手拿着一柄竹扇子,两片厚扇骨,十三片薄扇骨,上面画着青色的纹路。那人将扇子抬起来,拍了拍陈虎的脸,发出响亮的啪啪声。
“阿虎啊。”他笑眯眯道,“好久不见了。”
陈虎脸色灰白,抖得跟筛子一样,一脸肥肉都在跟着颤抖起来。
“还是和年轻的时候一样,做事太容易冲动,色欲熏心,走不长远啰。”那人收手,哗啦一下打开扇子,慢悠悠扇起风来。
“深哥”陈虎刚开口,就被对方打断。
“讷,我哪里当得起你这么叫。”男人乐呵呵笑道,“这些年啊,不如你混得好”他比了个大拇指,“威风,实在是威风,我陈深有你这么个好弟弟,真是了不得。”
陈虎被木仓顶着脑袋,嘴角抽搐了两下。
“深哥。”他挤出一丝勉强的笑容,“您什么时候回香江了?”
“这你就不用管了,回来许久了,你不知道我,那就是你还不能知道。”陈深看了看这间酒吧,“本来还想和你好好叙叙旧,可惜这里人太多,大庭广众之下,麻烦。”
他一招手,对着自己人招呼道:“算了,放了他。”
陈虎脑门后一松。
“下次别再让我看到你对盛小姐不客气。“陈深带着笑,微微向盛嘉宜鞠了一躬,话却是对着陈虎说的,“否则,你这条命,自己掂量一下,嗯?”
“是是是。”陈虎连声答应,心中叫苦不迭。
陈深这个老鬼已经消失有十年了。
过去他是胜和会的二号人物,也就是所谓的白纸扇,又叫军师,在龙头六叔身边替他出谋划策,陈虎是他的手下的四九仔。后来六叔倒台,陈深也下落不明,陈虎就投靠了新安会,代替了自己过去的大哥陈深,成了一个老大。
理应死了的人有一天活过来了,还是和自己结了仇的人,这世上不会再有比这更可怕的事情。
陈虎点头哈腰,心里难说是恐惧多一些还是恨意多一些。
他过去走想过超过陈深,做和他一样风光无限的人物,好不容易坐到了现在这个位置上,却还是要看陈深的脸色。
凭什么?
陈深淡淡瞥了他一眼:“滚。”
陈虎咬牙,直起身子一招手:“走。”
等陈虎灰溜溜离开,陈深才有闲心好好打量盛嘉宜。
程良西看出来这是个比陈虎更难对付的人物,很是紧张,他想站在盛嘉宜面前,却发现自己挪不动脚步。
陈深有木仓。
敢带着木仓大摇大摆进来,几句话就把陈虎吓得要死,他是什么身份自然不必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