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万景耀扔了他的玉佩,他在对方屋中丢了火种,烧了整夜。
此处怕是重新修建过的,难怪总觉与府中其他院子格格不入。
沈照雪打量了一下院中的景致。
重建之后应当无人打理,院中草木干枯,又经历风雨,满地落叶狼藉,瞧起来确实不似人能居住的地方。
沈照雪唇角扬起一道微小的弧度,笑意却始终不达眼底,像是没什么可让自己高兴的事物一般。
他没再多看,径直穿过长廊,上了万景耀寝屋前的台阶,抬手将屋门一把推开。
屋中漂浮着一股陈旧腐败的灰尘气。
沈照雪顿时便觉鼻腔酸痒,俯身掩着口鼻打了几个喷嚏。
动静大一些,他自己的耳朵也受不住了,嗡嗡直响着,脑袋也有些懵。
他又咳了一会儿,忽然听到有人自里屋开口说话,问:“谁来了?”
沈照雪微微抬起眼眸,眸中晃过一丝寒光,面上本没什么表情,转眼便轻笑起来,打散了那股冷气。
他轻轻迈步行至里屋,绕过屏风,缓缓靠近了那躺在榻上之人,道:“是我,二公子。”
他说话总是轻声细语,很是温顺,嗓音又清冽如泉水敲击罄石,叫人心下宁静,愿意耐下性子仔细听过去。
万景耀本疑惑沈照雪为何忽然到狱中见他,还说过要将他赎出诏狱这番话。
原以为是他故意骗人,没想到当真将他带了出来。
他在诏狱关了几月,骤然回到万府,还恍若做梦一般,不敢相信竟是真的。
他都已经将沈照雪的眼睛弄坏了,沈照雪怎也不见生气呢。
难怪表兄对他态度大变,着实是……让人下不去狠手。
万景耀在府中又安顿了几日,身上有旧疾,这几日正养着病。
自他回了万府才知晓何叫落差,他们已经被表兄剔除出了本家,如今再入府中居住怎么也显得名不正言不顺,府中下人多有怠慢。
就这般近乎自生自灭一般在院中待到现在,他都已经做好了自己悄无声息病死在院子里的打算,没想到忽然会有人来。
来的人还是沈照雪。
万景耀忽然想起自己如今正颓靡狼狈着,眼见那仙人般缥缈秀丽的身影正慢慢靠近屏风,他顿时感到很是窘迫,忙开口道:“别过来。”
一时没能抑制住音量,声量大了些,倒像是在怒吼。
屏风后的身影顿时停滞下来,沈照雪似是有些手足无措,支支吾吾半晌才轻声道:“我只是来给你送些伤药……”
万景耀愣了愣,又听他很是受伤般接着说:“你若不喜我来,我往后便不来了。”
沈照雪语气多有可怜,眸光却冷得格格不入。
转而他又低垂了眉眼,将怀中药瓶放到一旁桌上,低低道:“我先走了,你好生养病吧。”
他作势要往外走,万景耀本已经许久不曾见到人,也无人同他说话,这个时候正需要有人陪伴,忙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形容狼狈,不便见人。”
沈照雪睫羽颤了颤,微微抬起眼眸,轻轻笑了一下。
他幽幽靠近了屏风,在其后徘徊片刻,总算绕开屏风露出脸来,带着些许关切一般瞧着万景耀。
这样的视线真是让人难以抵抗,甚至会产生贪恋。
万景耀迷迷瞪瞪想,沈照雪平日便是用这般眼神瞧着表兄么?
表兄当真幸运。
“你是万家的二公子,自小锦衣玉食,如今也只是病了而已,”沈照雪担心自己的眼神会露馅,很快便吝啬地收回了视线,垂下眼眸道,“我不嫌弃的。”
顿了顿,他又道:“你若住得不舒适,我与你表兄说一说,给你换个院子住吧,这院子实在太破了。”
沈照雪又管不了万府的事宜,手中又并未有什么钱财,这般张口就来也不一定会实现的事说起来毫不吝啬。
他倒是同万景耀画了许许多多的大饼,却一句实在的承诺都没有,仅仅只是嘴上说说罢了。
偏偏万景耀现下孤立无援,分家时万声寒的父亲念着旧情,也不忍心将他们一家净身出户,还是给了些许的钱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