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自从司骁骐在墙上发现那幅画以后,他的想法就有了变化,现在的司骁骐正在考虑要不要甩手走人。他的目光投射在那副画上,色彩浓烈图形夸张,司骁骐不但看不出是水粉还是油画,甚至连图里画的是什么都说不好。总体看来就是一堆纵横交错的线条,中间填涂着各种刺目的色块,一个个大小不一的彩色格子乱嚷嚷地挤作一团,让人看了就觉得烦躁。
司骁骐想起以前邱晔拿给自己看的毕加索的画册,里面有一幅叫做“上楼的女人”也许是“下楼的女人”,司骁骐记不太清楚了。那幅画整个画面全是线条,完全看不出个人形,而且画面的主色调是金色的,让人一看就觉得眩晕不已。这些东西司骁骐向来不喜欢,如果要说绘画,他宁可去看漫画,至少能看得出来什么是人什么不是人。
现在,司骁骐皱着眉头看着这幅画,心里有些烦躁。他一点儿也不希望再跟邱晔碰上,倒不是说邱晔会给自己带来什么麻烦,也不是说还跟他有什么感情纠葛,就是单纯地不想再看到这个人。
走还是不走呢?
司骁骐有点儿挣扎,这笔生意乔鑫下了大功夫,自己也承诺一旦成功会给小乔一大笔奖金。当然,如果把实情告诉小乔,小乔是不会生气的更不会介意那笔“奖金”,但是之前几个月的努力就打了水漂,多少让人有些不甘,司骁骐觉得怪对不住兄弟的。就在他犹豫挣扎的时候,身后一个声音响起来:“司老板,哎呀,不好意思,久等久等。”
司骁骐暗自唾弃了自己一句“让你不早走,钱奴”,一边平和地微笑着转过身来:“林老板,你好你好。”
“哎呀,真是对不住,正好有个客户打电话来……你看,最近有点儿忙,活儿太多了。”
“生意兴隆嘛,好事!”司骁骐笑出一脸真诚的“羡慕”,心里却在想你员工的工资都快开不出来了还“忙”呢,忙着“收集艺术品”呢吧?
“司老板也对绘画有兴趣?”林放指指墙上的画,笑微微地说,神色之间带着几分倨傲,甚至有些轻蔑。
“没有,”司骁骐耸耸肩说,“我就是一个大老粗,对绘画一窍不通,刚刚还以为那是贵公司车漆的色板呢。”
林放满脸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眼角微微抽动了几下后他勉强扯扯嘴角换了话题:“那个……司先生请坐。”
“林先生,之前我们公司的乔鑫已经跟您沟通过了,咱们也就不兜圈子了,你对这笔交易还有什么疑虑吗?”司骁骐屁股刚一沾上沙发立刻便直入主题,他心里有种隐隐的预感,这里是个是非之地,如果有可能一分钟都不要多呆,赶紧谈完赶紧走人。
林放靠在沙发背上,右手很随意地搭在膝盖上,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可是司骁骐却敏锐地听出来,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动,嘴角有些僵硬。
“那个啊……”林放故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大家都是生意人,司先生应该知道,这些可都是大客户。”林放这么说着,手指下意识地敲了敲膝盖。
司骁骐看着林放微微颤抖的指尖,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他换了个轻松自在的姿势靠在沙发里,不疾不徐地说:“林老板生意做得大,我这小公司刚成立了四五年,自然是比不过的。”
林放微微一笑,神色间颇有几分骄傲。话题到这个时候就应该自然而然地转入生意场了,所以林放耐心地等着司骁骐提出价码,然后双方可以开始拉扯一番。可半分钟过去了,办公室里竟然寂静一片,司骁骐看着墙上的那块“色板”不说话了。
林放有点儿心慌,这笔生意他是一定要做成的。安捷虽然是四年多以前新成立的公司,但是它背后显然有一个强大的企业在支撑着,这几年发展迅猛,在大家措手不及的情况下竟然已经吞并了四五家小型运输公司。北上的三大主线安捷独占其一,其实力不容小觑。林放一直想知道安捷背后的企业到底是哪家,可是把安捷所有的客户挨个捋一遍也没发现谁能这么财大气粗,可以给安捷提供这么大笔的资金援助。
但不管安捷的钱是从哪儿来的,眼下如果卖“长线”卖给安捷是最合适的。所以林放原本是摆足了姿态去跟司骁骐谈的,就希望能再抬高几个百分点。本来一切还是挺顺利的,可司骁骐不咸不淡的一句“车漆色板”就把自己好不容易营造出来的“气场”给破了。眼下司骁骐又不吭声了,盯着墙上的那块“色板”是要干嘛?
“那个……司老板?”林放清清嗓子叫了一声,“咱们说说正事吧?”
司骁骐满意地调回视线:开口就行,就怕你不开口,你不是想跟我谈吗,那就按照我的节奏来吧!
“对对,”司骁骐爽朗地说,“说正事、说正事,乔鑫既然已经跟您都已经说清楚了,那我们就来说说具体价格吧。”
林放微微松口气,刚要开口说话就被司骁骐打断了:“安峡这条线主要走的都是服装箱包,跑起来很不出数,要说利润……确实空间不大。”
“可是量大啊,”林放急忙插嘴说,“峡江市是咱们省最大的服装箱包批发生产地,每天的货运量走个十几车不成问题。”
“林老板,这条线你跑了那么多年,有多少利润空间您自己应该很清楚吧。”司骁骐淡淡地说,“如果真的那么能挣,你也不会出手了对吧?”
林放心里一沉,司骁骐这话是在暗示他已经知道了林氏货运一年的利润额了,让林放不要漫天要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