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钊看向叶夭的眼神有点慈爱:“你和你母亲长得很像。”
叶夭坐下,给他倒了一杯茶:“很多人都这样说过。”
“你母亲她现在还好吗?她没回国?”
叶夭摇摇头:“她在几年前就去世了。”
秦钊一愣,端茶的手晃了一下,半晌没说话,最终长叹一声:“没想到她竟然也走在了我前面。”
叶夭看向他的眼神里带着点好奇:“您和我母亲是旧识?”
“的确是故人。”他看了看周围,“这房子,当时还是我帮她从粮油公司手中讨回来的。”
这下子旁观的几人都惊讶了。
“她似乎和我说起过。”叶夭低头喝了口茶,掩住眼中的神色。
“当时,这里被收归于国有,充作了粮油公司的办公场所还有宿舍,搞得乱七八糟,一点都不像是现在这个样子。”秦钊看着她,慢悠悠的说起来,“八几年的时候,政府出了一个政策,将这些老房子都陆续的归于原产权人。但粮油公司哪是那么好说话的?他们说不搬,你也拿他们没办法。后来,我就给你母亲介绍了我岳父,也就是粮食局的李局长。我岳父的父亲当时得了很严重的胃病。结果吃了她做的一碗白粥后,竟然就能慢慢的吃下东西了。”
“这白粥有那么好吃?”谢胜利忍不住问道。
谢三:不愧是亲爹,和我想的是同一个问题。
秦钊道:“的确是好喝。就和今天的菜一样,先不说味道如何,但吃了后就让人觉得舒坦。”
叶夭还记得那碗粥——她那会儿是把用来做开水白菜的高汤给拿来熬的白粥。而且那时候她还没有灵珠水,是硬生生的把自己的灵力抽出来化在了粥里面,练了好几宿才成功。
回忆起旧事,竟有点唏嘘。
秦钊继续说下去:“岳父等他父亲好了之后,他就替叶瑶去调停。然后我又给粮油公司找了一个别的地儿作为办公场所,粮油公司这才松口搬走。这宅子总算是归还给了你们叶家。叶瑶搬了进来,慢慢的把这宅子清理了出来,再后来,政策更松了一些,她就在这宅子里开起了私房菜馆。”
一时之间,谢胜利和秦凤声看向他的眼神都带着点奇怪。
秦钊愣了愣,笑骂:“那时候,我和你奶奶都很爱来吃。你奶奶,和她也很熟”
秦凤声轻咳一声,低头喝茶。还好还好,不是他想象中的那样。
秦钊陷入到回忆里:“你母亲厨艺了得,当时的私房菜馆可以说是整个省里的头一份,甚至连帝都和魔都都有人专程赶来吃。可以说是真正的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他说了几个名字,都是鼎鼎大名的人物,有经常在新闻里可以见到的企业家,也有顶尖的艺术家和作家。当时他们聚在这座美丽的大宅里,呼朋唤友,觥筹交错,畅谈着当下的发展,和对未来的期望。
而叶瑶,总是能提供超出他们想象之外的美食。
“小谢送的那坛玉冰烧,当时我一尝,就尝出来了,应该是你母亲酿的。她出国后,我也去岭南买过玉冰烧,但不知为何,和她酿的总是有些差别。”
“每个人酿的酒,味道都会有些不同。”叶夭放下茶杯,打断了秦钊的回忆:“在您看来,我的厨艺,比起我母亲来说,哪个更好呢?”
她有点好奇过了这么多年,秦钊的评价会是怎么样。
秦钊回味了一下:“各有千秋。如果只是单纯的说厨艺,那你可以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但是,原谅我总是会有点个人的偏爱。”
叶夭失笑:“明白了。多谢您。”
时光会将一些东西渲染得更加的美好,即使是小瑕疵看着也像是眉心点上去的朱砂痣。
几人又喝了一杯茶,夜渐深,秦凤声提醒爷爷该回去休息了。
“老了,连睡觉都由不得自己了。”秦钊叹道,倒真有几分惆怅。
他向叶夭告辞,秦凤声随小幽去前厅买单,谢胜利和谢三跟随其后,秦钊慢悠悠的跟在大家后面。快到门口的时候,他忽然停下来。
往回看——叶夭正好逆光站着,浑身四周笼罩着一层光晕,将她衬得似一道虚影。
“芝芝在前年就走了。”秦钊忽然低声开口道。
芝芝是他过世妻子的昵称。
他看不清叶夭脸上的表情,似乎过了像是半世纪那样的久,然后他听到她开口问:
“她走得可平静?”
“很平静。”
“那就好。”
叶夭站在那儿,直视着他。秦钊向她点点头,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