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躲什么,以为我要揍你吗?”
你:“……”
一身黑色西装,在晚上也戴墨镜的人,在门铃响后,出现你家门口,面无表情地看条件反射后退三步,躲到了诸伏景光身后的你,对你问出这句话。
你一脸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跟他对视。张开嘴,可脑袋里空空,想不出这时候该说什么。
实际上,从知道这人要过来的时候起,你的脑子里就乱得不行,甚至产生嗡嗡的幻觉。
他用辨不出情绪的口吻,平静说道:“确实该好好揍顿,但不是现在。”
“……”
“诸伏,”松田阵平看向在场的第三人。“我跟他单独谈谈。”
诸伏景光短暂地迟疑几秒,随后点头,带上了一步三回头的呼噜出门。临走前,他轻轻握了握你的手。
你从头到尾没敢说一个“不”字。就这么僵硬地立着,跟罚站似的,默不作声地目视门关上后,对方的一举一动。来人几乎熟门熟路地从鞋柜里掏出了蒙斯留下的拖鞋换上,进到客厅,一屁股坐在茶几侧边的单人沙发上。从你的角度,能看见他没有任何表情时,严肃冷峻的侧脸。
整栋房子静得连外面有猫踩过草坪都能被你听见。你的目光落在他乌黑蓬松的发顶,攥成拳头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反复数次,最后深吸一气,迈开了感到没了知觉的腿,缓缓走进客厅。在吧台接两杯水,一杯摆在对方面前,一杯捧在自己手心,到对面的单人沙发上坐下。
捧了没多久,你发觉自己的手不稳,于是喝了两口,便把杯子放下,无处安放的双手揣进卫衣口袋。
你坐沙发上,腰杆挺得笔直,感受到对面人的视线穿透墨镜,钉在了你的身上。可等待中,分针缓慢位移,对方始终不说一字。隔着张茶几的距离,周身的气压像山,压得你不敢让呼吸声被其听见。
手在口袋中悄悄地攥一起,你的目光落到他的墨镜镜腿,故作淡定地假装在试图对视。
这副墨镜你认识——当初在巴黎买的,挑的时候一直没相中满意的,直到店员拿出这副,立马想到这家伙戴该有多适合。
对视没有坚持过一分钟,你偏头,有些尴尬且不自然地错开目光。
这个动作因对方犹如实质的视线而显得你狼狈,能听见屋外有两个路上相遇的邻居,在进行客气友好的相互问候,屋子内一片死寂。
……
这简直是场折磨。
你的掌心潮湿,坐姿极不自然。
上次在对方面前感到如此的紧张,似乎还是那次从摩天轮上下来,晚上的饭桌上二对一时,边吃饭,边绞尽脑汁地编理由。现在你宁愿他跟降谷一样,进门时二话不说,先往你脸上揍两拳解气。虽然后续找贝尔摩德修脸很麻烦,免不了又被那女人嘲讽一通,以及刚才出于自保本能,在见到人的瞬间,你立马闪开了,但现在如果他坚持要揍的话,你保证不躲。
在进去找萩原研二时,你什么都没想,只有出来后才意识即将面临什么。在医院时无事发生,因此以为能蒙混过关的你,听到诸伏景光在电话里说松田要过来,差点把手机甩出去。头皮发麻地想,照对方那性子,自己少说要被扒掉层皮,麻木地换下带血的衣服时甚至灵光一闪,寻思是不是要穿厚一点。
你以为松田阵平会在进门时就立即揪住你衣领,对你破口大骂,以一副要吃人的凶样,斥责你的欺骗跟隐瞒,谴责你的虚伪和自私。然后仍不觉解气,干脆直接朝你的脸上挥来裹挟愤怒的拳头。
你想到过,脾气不算好的好友可能会面色阴沉地瞪你,咬牙切齿地质问你为什么,而你就算不久前刚经历过一轮,也依然答不出半字。
你想他正义的灵魂在与过往回忆拉扯,不时发出痛苦的哀嚎;想他心底早已团起簇焰火,火焰在疯狂地生长,在熊熊燃烧,在肆意吞噬,在筋疲力尽地咆哮。
松田阵平从不屑遮遮掩掩,你情愿他把那些疑惑、愤怒、不解、难过和煎熬,统统朝你吼出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完全超乎你预料的平静,仅仅只是安安静静地坐你面前,一言不发地望你,令你寒毛直立,且不知所措。
他像面对一座永不会回应的石碑,只静静地看,并不寻求答复。
你被钉在原处,神情紧绷,又不敢轻举妄动。唯一能做的,只有依靠触摸无名指上戒指的方式,缓解焦虑、无措跟不安。
又过一会儿,实在沉默了太久,你决定主动出击。
你犹豫一下,试探地用自己的嗓音开口:
“呐……很生气?”
对方先一怔,后很快便答:“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