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誉恼怒不已,心口似是有火焰在翻腾。
早该想到了,楚常欢怎会轻易对他这般乖顺?
意出望外的是,他竟把自己当作那个死去的人,无所不尽其极地引诱!
梁誉气得发昏,索性把人掼回被中,就着这个势儿继续欺负下去。
楚常欢的眼泪不争气地往外溢,他挣不掉,也拒不得,连嗓音都碎到了极致:“梁誉,你放过我吧,今天可是……是清明……”
“那又如何?”梁誉狠声道,“清明时节,亡魂归兮,你那战死疆场的夫君这会儿指不定正在看着你呢——看着你向我讨饶、看着你因我落泪、看着你不守贞德,与他的敌人纵乐!”
楚常欢的皮肤灼热,心却凉透了,仿佛顾明鹤此刻正站在床前恶狠狠地盯着他二人,斥骂他们的不堪。
这样的荒唐夜竟比梦魇缠身时还要漫长,楚常欢像是着了魔似的,纵然心中万般痛恨,偏偏身体又无比贪恋。
眼下的他,与浮萍泛海别无二致。
他在清醒地沉沦。
至三更,梁誉方退将出来,穿了衣,一径去掌灯。
楚常欢精疲力竭地蜷躺着,被褥堪堪盖住了腰。
他的面颊与颈间俱是薄汗,双眼也红得厉害。
因是侧躺向里,楚常欢几乎将整面背脊都露了出来,借由灯光瞧过去,梁誉发现他左边的肩胛上有一朵怒放的芍药刺青。
美得令人挪不开眼。
他端详了片刻,旋即走出寝室,对着院子里唤道:“梁安。”
不知候在何处的梁安闻声而至,拱手道:“王爷有何吩咐?”
梁誉道:“去烧水。”
梁安没问缘由,即刻去照办。
约莫过了两刻,梁安提着两桶热水赶到小院,刚迈上檐下石阶,梁誉就已从他手里接过水桶折回寝室,抬脚扣上了门。
梁安站在门外百思不得其解,直到屋内传来注水的声响,他才动身离开此处。
注完热水,梁誉绕过围屏行至床前,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楚常欢大抵是睡着了,呼吸清浅,纹丝不动。梁誉索性掀开被子,把人搂抱在怀,朝浴桶走去。
楚常欢疲累至极,连眼皮都懒得睁开,由着他折腾。
热水漫过身子,四肢百骸都舒畅了千百倍,楚常欢倚着桶壁,哑声道:“我腿酸,你给我揉揉。”
梁誉从未伺候过别人,听见这样的命令,不由得黑了脸。
少顷,他弯下腰,探手从热水里捞出楚常欢的一条腿,毫无章法地捏了几下。
楚常欢吃痛,不满地哼哼道:“不是这么按的,要像从前那样!”
梁誉手上动作一顿,心知他又把自己当成了顾明鹤,不免恼怒,当即将他的腿扔回水里了。
楚常欢也生气了,遂睁开了眼,埋怨道:“你怎么能——”
话音戛然而止。
站在浴桶旁的人不是顾明鹤,而是梁誉!
睡意烟消云散,脑子亦清醒过来,不久前的荒唐事尽数浮于眼底。
楚常欢脸都白了,瞠目结舌地僵坐在浴桶里。
梁誉缓缓俯身,撑着浴桶边缘注视着他,语调难辨喜怒:“认出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