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蹲下来,拽着缰绳快速在人群中冲过,四条腿的动物一旦发起力来可远不是人可以比得上的。
大多黑衣人被发疯似的马冲撞到一边,躺在地上挣扎成一团,偶有几个不怕死的居然跃上了马车,欲要同贺长情同归于尽。
不过这些不成气候,贺长情还并未放在眼里。她只从怀中摸出几只飞镖,挥手一掷,数名黑衣人便应声倒地。
借助马的外力,贺长情一改此前的境地,一路所向披靡,只是暗中对准他们的弩箭仍不敢掉以轻心就是了。
“你们几个。”寒芒在眼角余光中熠熠生辉,贺长情抬手向后叩了叩车壁,沉声提醒,“都趴好伏低,不要动。否则被射成筛子,大罗金仙都救不了。”
祝允自是有经验,贺长情并不担心他。只是马车里的谢引丞和车夫,一个是手不能提的弱质书生,一个是年过半百的老人家,无论是哪个,都没有见识过即将到来的风雨。
稍有不慎,恐怕便会枉送了性命。
“谢公子,今日拖累了你们,实在对不住。”贺长情攥着缰绳的手心里微微汗湿,此时此刻,她手上还多了两条人命,今日绝不能死在这里,“不过你们放心,我一定会将二位安然送回府上。”
以这马的速度和离谢府近在咫尺的距离,若是能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也不是不能做到。
“良叔德叔,快开门!有人追杀你们家主!”
别看平日里谢引丞温文尔雅的,却没想到,这人这么有爆发力。全神贯注在盯着对方弩箭的贺长情被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干嚎震得耳鸣不断,就连被缰绳抽打得似乎早已用尽全力的马都攒出一股劲来。
“别让他们进去!”
夜空之下,又是嗖嗖声一片,便见数支箭矢齐齐射来。值得欣慰的是,对面的背后之人应当和军中关系较浅,能搞来的弩箭数量并不多,不然纵使是再多来几个帮手,他们这一行人今日估计也是插翅难逃。
马车还未赶至近前,谢府的大门便被人从里拉开,两只白花花的脑袋怯生生地钻了出来:“家主,这是怎么了?”
“先都进去。”马车还未停稳,谢引丞和车夫就忙不迭地架着祝允下了马车。而此时受了箭伤的祝允已经疼到人事不省,半点力气都使不出来,整个人几乎全靠着谢引丞在撑着:“小阁主,麻烦你走在最后,不然我等恐怕没有一个是他们的对手。”
“这是自然。”这个时候,除了她殿后,也没第二个合适的人了。好在那群黑衣人在眼见着他们进了谢府之后,便明显忌惮了起来,之前穷追猛打的行动骤然变得迟疑不前。
看来,对方想要她死不假,可远不至于到了彻底撕破脸皮的地步。他们正是还不想闹得满城皆知,因而才在去宫宴的路上偷了与阁中联系用的信号弹,只为暗中除掉她。还好铤而走险,事实证明,选了这条路是对的。
两扇大门被良叔和德叔合力关上,在拴上门闩的那一刻,众人全都不约而同地松下口气来,唯独贺长情眉间的忧色半分未解。
她轻轻拍打着祝允的侧脸:“能听到我说话吗?”
回应她的只有一片沉默。即便外面的黑衣人不会攻进来,但也一定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此离开,这个时候出去找大夫,无异于自投罗网。
可祝允的伤耽误不得,再这样拖下去,能不能有命活都还是两说。贺长情决定自己上手:“谢公子,你府上可有什么治外伤的药还有烈酒纱布,我得看看能不能帮他把箭拔出来。”
“这些东西,府上都有,小阁主尽管放心。但我看他那箭伤,怕是不能直接拔吧。”谢引丞抬手唤来了一旁的良叔,“快去把二叔请来。”
“小阁主,谢某二叔在医术一道上也算略通一二,有他在,哪怕能为你打个下手也是好的啊。”
“既如此,就有劳你们了。”这么些年,他们有多少次都与死亡擦身而过,什么受伤中毒都是在所难免,但是处理起这样严重的箭伤来,贺长情还是第一次。
其实她心中并非十分有把握,但若是有人能从旁协助,自然是极好的。
“先把人带到厢房去,都看着点,别牵动了他的伤口。”
唯一庆幸的是,那箭伤并不是贯穿伤,否则此时真就要麻烦得多。
贺长情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剪开了祝允的衣裳,裸露出那片鲜血淋漓的皮肤,只是本该是鲜艳的红色,此时却变为了浓稠暗沉的黑色。
“怎么了?”贺长情的神情似乎不对劲,这让谢引丞的心狠狠地跳了一下。
“他们在箭上淬了毒。”真是心狠手辣,这是铁了心地取她的命。若不是祝允替她挡下这一箭,此时躺在榻上生死难料的可就是她了。
若是此时何云琅在这里就好了,哪怕是世上最奇怪最偏门的毒药,他都有得是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