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沈怜埋头奔跑在林间,深一脚浅一脚地似乎是受了什么刺激,可她那柔弱惯了的身子也注定跑不了多快。
祝允只长腿一迈,便脸不红气不喘地将沈怜的前路给拦了下来。
“沈二姑娘与你姐姐,吵架了?”贺长情看着异常沉默的沈怜只留给她一个略微发着颤的背影,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沈怜该不会是哭了吧?
她打打杀杀还算是一把好手,可哄人是真的不在行。若是待会儿沈怜哭成了梨花带雨,那她还能板着脸逼问吗?
纠结片刻,贺长情只清了清嗓子,装作无事人一样地道:“恕我直言,沈姑娘待你并无二话。我想不通姐妹之间,究竟是因为什么可以闹到如此?”
既然不擅长哄人,那就不如不哄,权当是自己心思粗糙,什么都没发现好了。反正沈怜也不是她的谁,她根本没有必要小心翼翼照顾着沈怜的情绪。
贺长情只知道自己被折腾了这一夜,是真的很累了。她现在只想抓紧一切机会,查出些值当的线索来,可以早早交差。
“你当然不会懂了。你是高高在上的鸣筝阁阁主,想要什么没有,还用得着死乞白赖地去争去抢吗?”
这话听得贺长情心头一哽,而后更是一口气堵在胸口,既上不来也下不去。合着她就是多余一问,这沈怜伶牙俐齿,哪里像是受了委屈?如今,倒是她给自己委屈受还差不多。
贺长情一扁嘴,也痛快不起来了:“我……”
“你住嘴!主上拥有的一切都是她凭自己本事挣来的,岂容你在这里肆意诋毁!”
但贺长情忘了,有一个人,比她自己还听不得别人说她的不是。祝允眼底泛起些血红,手里握着一把散发着阵阵寒光的匕首,对准了沈怜的咽喉。
“小阁主,是我,是我一时口无遮拦,但你要相信,我真是无心的,我没有任何恶意。”被刀剑相逼,再硬的脖子都会懂得低头,更何况是一个根本没有见识过什么险恶的姑娘家呢。
沈怜回过神来,紧紧攥着贺长情的衣袖,都不用祝允真的做些什么,几点泪意已在她的眼眶中不住地打起了转。
“阿允,你别这么激动。”贺长情巧妙地躲开了沈怜的纠缠,几步上前搭在祝允的手腕上,用上了些劲才把他的手给按了下去,“不要动不动就动刀动剑的,你这样会吓坏别人。”
主人的指尖还算温热,甚至还带着一丝被夜风裹挟着的凉爽,可他只是被那指腹轻轻一点,手背却像是被点燃了,滚烫得要命。
祝允慌忙地别开了些身子,他担心主人就此察觉到了他的反应,这会让他觉得自己愈发地卑贱。
两个人挨得极近,祝允退半步的动作自然无所遁形,但这些反应落在贺长情的眼里却是正正好。这说明,祝允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天色不早了,先送你回去。”贺长情放弃了再从沈怜身上打听线索的想法。
估计再问下去,也不会得到更多。但至少从刚才沈怜那一段反唇相讥中,可以侧面证实,这当妹妹的很是嫉妒沈慈,凡事第一想法都是都去争去抢。
那么,和姐姐争男人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况且,那男人可是九五之尊,天下女子千千万,不说全部,但应该很多人都会有那样的肖想吧。
至于沈慈,她放着宫中的荣华富贵与尊崇妃位不要,心甘情愿地被幽禁,除了是想护着某人,贺长情再也想不到还能有什么缘故。
看来突破口还是在沈慈的身上,待回头想个法子诈诈沈慈,或许就能明白谋害圣上的始末了。
——
“今夜早点歇息,我们明日还得再去一趟。”回了鸣筝阁,贺长情打着哈欠向祝允嘱咐了一遍,便摆摆手回了自己的房间。
如今整个鸣筝阁已经搬到了由谢引丞精心挑选又建造完全的新地方,虽比不得原先的那处繁华热闹,但格局还是和以前的大同小异。
贺长情仍旧保持着旧例,将自己右手边的屋子特意划给了祝允,为的就是若有个突发状况,他们二人也可以随时出发。
夜半,祝允瞥着窗外清晖的月色,睡意全无。
不知怎的,只要他一合上眼皮,脑海之中就全是今日无意撞见的那个场面,明明他也没看到多少,明明他第一时间就退避开了。
可为什么看不到的场景,似乎也因为那时听到的动静而变得鲜活起来,难道他还有着无师自通的天赋吗?
祝允翻来覆去,平日里那每每伴着他入眠的月光,此时反而成了最搅人睡意的存在。他实在是无法忽视身上的燥热难耐,尤其是平日里根本不会注意到的某处。
但若只是这些也就罢了,最让他恼火的是,除了圣上和沈慈的那档子事不断在他脑海中一遍遍地重演,他一闭眼还总能想起主人的脸,听到主人的声音。
主人,怎么能是他可以亵渎的存在?祝允死死攥着身下单薄的被褥,几滴泪花都被迫从眼角处溢了出来,这种说不得却又分外渴求的感觉几乎让他羞愤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