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直到跟着贺长情进入店中,看到她将刻有贺字的玉牌交给了当铺的伙计时,祝允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间当铺便是鸣筝阁开在琅仪的暗桩。似乎很久之前,主人是跟他提过一嘴的。
“麻烦你给看看,我这玉牌价值几何?”
多宝当铺的生意一直没有什么起色,伙计即便没有刻意躲懒,也是日日清闲。因而此时他只是懒懒地伸手接过,原本都无甚指望,但当那玉质温润的玉牌躺在他的掌心里时,其上的贺字不由得让他眼前一亮:“您等等,我这就去找东家问问。”
伙计一早便知,多宝当铺的生意兴隆与否都不会影响到他的工钱,就因它是鸣筝阁的暗桩,一切好赖都有总部兜底。只是他来这当铺里做工也有数个年头了,却从不见有东家口中所说的那些大人们来过。
他还以为,这暗桩早就变成一个了有名无实的摆设。没承想,今日还真出现了拿着贺字玉牌的人,伙计不敢有丝毫的怠慢,立刻跑到后院,将当铺里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知给了东家。
不出片刻,一个身形瘦削,看上去样貌平平无奇的男人便出现在了贺长情和祝允二人面前:“您就是小阁主?”
“正是。我今日前来……”
一语未毕,便见这当铺东家掀开了衣裳下摆,做势就要跪下,贺长情不禁赶忙上前将人搀住:“不必行如此大礼,我来只是托你们打听一人。”
余初鸿这个名字,已经许久没有听过了。但冷不丁地被人提起,当铺东家还是有几分印象:“他家就在城南一个破屋里,好久之前还时常有人来上门寻仇,不过这几年倒是一点音信都没有了。”
这个音信全无,指的不仅仅是余初鸿本人,还有那些因他销声匿迹而不得不放弃追踪的江湖仇敌。可想而知,那破屋里应是许久都没有人回去了。
即便早已想到了这个层面,但贺长情还是不肯放弃:“带个路吧,我们就去余初鸿家。”
城南的屋舍要萧条冷清一些,人烟也明显稀少许多,逼仄的巷子里很久都没有生人来过,他们一行三人几乎是被那些半是探究半是防备的目光跟了一路。
终于在绕过一个转角时,彻底隔绝掉了那些目光。面前的屋舍外墙斑驳,杂草丛生,似乎整个屋子都被蒙上了一层灰色。
“主上,您真的要进去?”还只是站在屋外,当铺东家就感觉自己的嗓子痒痒的。他这样的人都受不住,更何况是这个正值青春年华,打京都远道而来的小姑娘呢。
贺长情点了点头,她不仅要进,还要带着祝允一同进去。当铺东家见左右都劝不住,也只好用袖子掩着口鼻,跟了进去。反正也就这一遭,阁主都亲临了,面子上的功夫也是不得不做的。
余初鸿的家里实在不大,人有没有在只消一眼便可以看个清楚,断然没有可以藏匿的地方。无论是屋内的床榻桌案,还是院子里的水缸,全都落下了一层厚厚的灰尘。
看来再找下去,暂时也不会有什么收获,贺长情将目光放在了当铺东家的身上:“有消息及时告知于我,这几日我应当都会留在琅仪。”
——
夜色降临。当铺东家做东,为贺长情和祝允挑了家琅仪城里的上乘客栈:“主上好不容易来琅仪一次,就让小的略尽一点地主之谊吧。”
看着那一脸算不得十分自然的谄媚笑容,贺长情虽不待见此人,但也着实没有必要放着好意不收:“此次虽不是什么秘密行事,但还是莫要出去乱传,尤其是你铺子里的那些伙计,回头记得都叮嘱他们一下。”
对面自然是心领神会地再三表示他们这帮人的嘴都很严实,半点风声都不会走漏。
确保一切都安排好后,贺长情才在自己的房间里歇了下来。
她半躺在床榻之上,盯着房梁缓缓出着神。没想到青州的这个宋家一案,背后居然会这么难查,明明有好几次都已经抓到了些什么,可一到关键时刻这路便又走不通了。
正是辗转反侧,这间房的房门便被人叩响,贺长情打滚的动作不由得一顿,她伸长了脖子问:“谁啊?”
“主上,是我。”
倒是她太钻牛角尖了,有一瞬间,居然把祝允这个一直跟着的小尾巴都给忘到了脑后。
“大晚上的不睡?”嘴上虽然这么说着,但贺长情拉开房门后还是侧身将人让了进来。
“我看您一整日都没有怎么进食,所以特意做了点夜宵。主上,要尝尝吗?”
也真是奇了。明明眼神里是种怎么藏也藏不住的殷切期待,可是人却恨不得和她离上几丈远。怎么着,她是能吃了他不成吗?
“你放在那儿,过会儿我会吃的。”祝允还算有点厨艺,这么多年跟着她走南闯北的,便是块朽木疙瘩也早该练出来了。但贺长情心情郁结,当真是半点胃口都无。
“……是。”祝允应是应了,可是离去的时候却总是频频回首,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主上您昨夜喝醉的酒,现在醒了吗?”
“都多长时间了,早醒了。”听他这么问,贺长情先是忍俊不禁,随后才将祝允细细打量起来,“你过来,你今日很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