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触了秦先望的逆鳞,秦知行还来不及跳脚,秦先望却抢先一句暴喝,立时气得脸红脖子粗:“贺长情你放肆,还不跪下!”
瞧瞧,好一个爱子心切的父亲啊,伤儿子如伤他自己。
“您也喊了我贺长情。既然姓贺,不是你们秦家人,我为何要跪?天地君亲师,你算哪个?”就当她当时在宫门口的心软是喂了狗,根本就是多余。
“祝允,跟我走。”贺长情的隐忍在这一刻终于耗到了极限,她只隔空一抓,也不管拽到了祝允的哪里,拔腿就走。
“安定侯府,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秦知行无赖的嗓音响在她身后,与此同时,园子里响起一片哗啦啦的声音,数十个侍卫拔刀提枪,齐刷刷地对准了自己。
秦知行的所作所为,比之前在鸣筝阁时还要嚣张跋扈。
而他之所以敢如此,不过是因为强龙不压地头蛇,谁叫她现在陷在了安定侯府里。反倒给了他们摆自己一道的机会。
望着早已埋伏在四周,此刻将他们二人围得水泄不通的府兵,贺长情淤塞的心反而有了一丝豁口。
也算是吃一堑长一智了吧,这世上就没有一个教训是白挨的。
“要干什么?”贺长情从未这么冷静过,方才的火气此刻全熄了下去。
“你养的刁奴,伤了行儿。对此,你应该道歉。”秦先望迈着艰难的步伐好不容易跨过书房的门槛,哪怕人都摇摇欲坠着站不稳了,却还不忘摆出高高在上说教的样子。
“如果我说不呢。”鸣筝阁可不是吃素的,若真动起手来,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吃亏的只能是安定侯府。
她这状若癫狂的可怕模样,别人不知道,但秦知行是见过的。他深知这个小妹发起疯来能把事情做得有多绝。
哪怕这里是侯府,眼前是任凭调遣的府兵,秦知行还是从心底深处发了怵。
“你我毕竟是打断骨头连着亲的兄妹,不道歉就算了。但你这金玉奴,伤了本世子,这事总不能算了吧?”他一个世子都主动递了台阶,贺长情这回总该配合了吧。
秦知行这个色胚,不会好了伤疤忘了疼,又惦记上祝允了吧?贺长情不动声色地将祝允往身后挡了一挡:“你想如何处理?”
“你让我亲手扎他几刀以解心头之恨。要不然,就依你当初的诺言,把这个金玉奴给我。”无论贺长情选择前者还是后者,他都不算亏。
尽管当初是他伤人在前,可金玉奴在北梧是没有任何地位可言的,祝允无法想象,如果自己落到秦知行手里,等着他的会是什么。元弋就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离开主人身边的滋味,他再也不想感受了。
想到这里,祝允第一次牵住了贺长情的衣摆,他的声音低若蚊蝇,但足够贺长情听得清楚:“主人,能不能……别把我给人。”
当时说把祝允给人,也不过是她的驭下之术。她需要确定祝允这个金玉奴留在自己的身边,是迫于形势还是发自内心。如果有机会可以远走高飞,且他真的这么做了的话,那她也不过是少了个影子般的下属。
而如今,一切结果都是她想要的,就更没有拱手送人的道理。
贺长情连眼睛都没眨就拒绝了:“这两种,都不可能。我既然是他主人,就要护他到底,今日有我在此,你们休想伤他一分一毫。至于你要是真想要金玉奴的话,就自己去一趟落星谷,签下了盟约,自然不需在这里和我拉扯。”
祝允悬着的心落了地。他想不明白,为什么之前随随便便就把自己送出去的主人,今天哪怕被重重围困,也再没动过那种心思。但不管怎样,这种被坚定选择的感觉,真好。
祝允扯着贺长情衣摆的手愈发紧了一紧,掐得指尖都发了白也浑然不觉。
这边有人欢喜,那边自然有人愁。
秦知行想要的哪里是什么金玉奴。任何他看上的东西以往都唾手可得,在祝允那儿栽了,他就一定要找回面子来:“爹,你倒是帮帮儿子啊!”
——
侯府花园里,各色花朵竞相开放,挤挤攘攘地挨在一起如叠云,似堆雪。
傅念卿人比花娇,可再美的景色,也盖不住她的满面愁容。
等了许久,自家小丫鬟望月终于回来了:“世子他们都在西边的闻香轩那里,不过婢子远远地看了一眼,好像吵起来了。姑娘要不然还是别……”去了吧?
望月劝不住傅念卿,只好小跑着追了上去,继续念叨着:“真的真的姑娘,您不知道那场面有多吓人,我们要不然就先回去,改日再来?”
可傅念卿哪里听得进去,她只知道,自己在花园里等了半个多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