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长的眼睫毛抖了抖,像受惊的蝴蝶忽然的振翅。
但身体比大脑更快作出回应,她习惯性往后挨靠,又侧着脸蹭了蹭罗颂贴过来的脑袋,乳燕投林一般依赖着罗颂的触碰。
罗颂伸手环抱住她的腰肢。
“你回来啦。”杨梦一的开场白和之前一模一样,就好像罗颂只是回龙西度过了一个不太愉快的周六而已。
罗颂“嗯”一声,说话时胸腔带起的震动透过薄薄两层布料,让杨梦一觉得自己的颈间与脊背也有些麻麻的。
她冲掉最后碗上的泡泡,将它放回沥水架上,又在布上揩干手。
洗碗池正对着的是一扇窗,玻璃上映出两人的身影,看起来不很清晰,倒更像是梦了,而梦里的罗颂看起来似乎消瘦了些。
杨梦一抬眸盯着窗,手上的每一个动作都很缓慢,罗颂将脸埋在她的肩窝,闭着眼,毫无所觉。
罗颂像狗皮膏药般黏在恋人的身后,杨梦一不挣脱,她也不松手。
俩人就着这个姿势,从厨房走到了客厅里。
杨梦一这才摸上罗颂扣在自己小腹前的手,轻轻拍了拍,那紧着的手就松了。
她转身,视线落在罗颂的脸上,就着客厅的灯细细地描摹着眼前的人。
罗颂看起来憔悴了许多,眼下的乌青由淡转浓,有血丝盘缠着眼白,疲乏挂满了她全身,随着呼吸起起伏伏。
杨梦一的目光一下就软了,心疼之色弥漫开来,咧嘴浅笑,但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手就被罗颂捉住了,又被送到她嘴边啄了啄。
“还是不能让你洗碗啊,又不肯听话戴手套。”罗颂闻着她手上洗洁精的柠檬味,随后将她两只手都拢到手心里,“大热天的,手还是凉了呢。”
杨梦一的笑容抖了抖,唇角被拉平,突然觉得又酸又难受,赶紧低下头,只闷闷地嗯了一声,将声音里的异常统统咽下。
但她俩对彼此太过了解,罗颂闭上眼,都能看见她的委屈。
罗颂的心跟着颤了一下,将人搂进怀中,紧紧抱着,但声音和缓,“这几天吓到你了吧,对不起啊。”
可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杨梦一的眼泪就开了闸,但她哭得很安静,只有眼泪不竭而无声地淌落。
杨梦一一边觉得罗颂莫名其妙,因为要说对不起,也该是自己说,一边却说不出话,只往她怀里靠,恨不得能挤进她的血肉里一样用力。
她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但眼泪就是止不住。
热流带着烘热的鼻息,扑在罗颂的锁骨下,将她衣服都打湿了。
她知道杨梦一在哭,但她不愿意抬头,罗颂便也由着她静静哭,只一只手在她后背上轻轻拍着,恍惚中觉得手掌之下的脊骨又凸了些。
不知过了多久,杨梦一渐渐止住了哭泣,却还是不愿意抬头,脸仍埋在罗颂的衣襟里,瓮声瓮气地问:“叔叔还好吗?”
“好多了,已经在普通病房里了。”罗颂亲了亲她的发顶,“过两天就能回家了。”
说完,杨梦一也不知道该接些什么话,于是关于这个的话题开始得突然,又戛然而止。
“你明天上班吗?”杨梦一问起了旁的。
罗颂说要,杨梦一又问她吃饭没,罗颂说算吃过了。
“算?”杨梦一虽然缩成一团,但仍旧敏锐。
“没什么胃口。”罗颂解释道。
“那还吃点什么吗?”
“不了。”罗颂却不给这一问一答继续的机会,紧接着开口,“几天没见了,你怎么不看我啊?”
杨梦一没说话,也不愿后撤,上保险一般,伸手箍住了罗颂的腰。
片刻之后,她终于在罗颂怀里抬起了头。
第169章萍姐和赵老师也知道了
杨梦一白净的脸上印着斑驳泪痕,捂久了又闷出一片潮热,连带着鼻头也红彤彤的,有头发丝粘在水痕里,看起来可怜得很。
罗颂望去的第一眼,琥珀色的瞳孔里便登时透出清晰可见的自责。
她一手扶在杨梦一的耳侧,另一手拨开她额上的乱发,随后以手背轻轻揩拭她的泪水。
罗颂的动作轻极了,玻璃珠子一样的双眸里满是专注,仿佛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