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女官坐在沈夫人身侧,她是大家族出来的女子,对绵里藏针的讥讽很是熟悉,只是这剧目看起来平平无奇,外人是瞧不出来缘故的。
关于这位谢氏女,她只听说过一些婚前的传闻,小门小户的人家,与未婚夫来往便不那么注意分寸。
但她们婆媳之间的相处面上瞧着和气,实则针锋相对,这她还是瞧得出来的。
她对沈夫人先有几分不喜,见谢怀珠走远,才叫徐平娘过来,附耳几句,柔声道:“人年纪大了,就是爱忘事情,今日又忘带治心口疼的药了。”
惠风和畅,丝竹袅袅,戏子绵柔的腔调随风而来,绕在人耳畔,悦耳而哀婉。
谢怀珠不知她要逛到哪里去,只是怒气冲冲地踏过鹅卵石向前,用轻微的不适来抚平自己的怒气。
红麝不近不远地跟在她身后,遥遥瞥见一个人影,她见娘子似是不看前路,才开口提高声音,提醒道:“世子爷从衙署回来了?”
谢怀珠醒来独自沉默了很久,最后照镜子的时候心情才勉强好一些。
她真的得离裴玄章远点了。
她面无表情的想。
洗漱过后,有人过来给她送妆饰头面。
其实倘若她细心,一开始就能发现这些中随便一件做工都尤为精致。
只是她以前很少用这些精致玩意儿,也不怎么识货,所以从未仔细观察过。
裴玄朗的好意她心领了。
谢怀珠让皦玉把之前的那些也一并拿了出来,同来送东西的婆子说:“我有衣服穿,不需要这些了。”
那老嬷嬷脸色有些为难,道:“姑娘放心,每个表姑娘都有的……”
“那就分给别人吧。”
婆子见谢怀珠态度坚决,最后还是叹了口气,带着东西回去了。
傍晚时,谢怀珠出门了一趟。
她在裴家每月的份例不多,她自己也不喜欢仰仗别人施舍,所以刚来京城没几天她就给自己找了个小活。
在一家香氛铺子里雕小人,那些木头材质特殊,格外能够吸附香味,雕完后会被放进香露里浸泡,保存得当的话,一两年香味也散不去。
谢怀珠雕的不算最精致的,但她手快,走的是量,掌柜的也很喜欢她。
回小院的路上,太阳已经落山了,天际紫粉交错,府邸内有些喧闹。
谢怀珠提了袋新木头,脚步飞快的闷头走路,她不认识裴家其他人,也不跟他们打招呼。
直到肩膀一痛。
小石子砸中她,然后又啪嗒一声掉在青石板上,谢怀珠回过头来,看见个七八岁的小男孩。
小男孩穿着精致,一副富家公子的模样,他冲她做了个鬼脸,然后指着她喊:“狐狸精!”
谢怀珠皱起眉头,她道:“谁教你这么喊的。”
小男孩趾高气昂道:“你管得着吗?”
“狐狸精狐狸精,打死你!”
谢怀珠看了看四周,没看见这有大人。
如果是以前,她就把小石头砸回去了。但这里是裴家,小孩回家指定告状。
谢怀珠犹豫片刻,决定不理他。
她转身加快了脚步,但刚走出一步,就听小孩喊了一句:“狐狸精,不准走!”
身后再次传来破空声。
这小孩怎么没完没了了?
还没等她闪身躲开,旁边一双有力的大手就握住了她的手臂,不由分说的把她往旁边一拉,谢怀珠脚步不稳,撞到男人的温暖宽阔的肩膀。
她抬头望向他。
“裴公子……”谢怀珠:“我不认识她。”
枝枝,应该是个姑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