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娘娘是真不会生气么。
陛下分明能破例让娘娘歇在涵元殿里,这般大半夜非让人回宫;娘娘还承了恩,站都站不稳了。
她仔细搀扶着娘娘:“小心台阶,娘娘……”
好容易回了承明殿,容璇终于也支持不住,坐下来,额头汗如雨下。她微微垂眸,泓绿拿了药来替她在淤青处涂抹药膏,心疼说:“娘娘,疼吗?”
容璇的视线落在小腹处,轻轻抚摸,心想,何时才能有孩子,过几日得让太医来诊脉看看了。
她在涵元殿里探听了一番,从吴有禄口中得知,祁涵那日见过谢家小姐后,确实夸赞了她一句,当得起才貌双绝。
这叫她模模糊糊回想了一遍,却没从记忆里挑出多少他夸赞她的好话,多是些“做事妥帖”“办得不错”一类的字眼。
她轻轻叹息,躺下后,分明疲惫,被窗外风雪搅扰得又睡不安稳。
第二日一早,涵元殿却遣来个小太监,带了热乎乎的汤药过殿,恭敬请她喝药。
臧夏等人走了,又憋出气来:“娘娘,陛下光让您喝药,也不关心关心娘娘。”
容璇拿起帕子揩拭嘴角,抿唇微笑:“陛下性子冷,不擅长说那些甜言蜜语。”
臧夏更憋气了,心里嘀咕,分明就是不在意么。在意的话,光送一碗药过来,还不如程婕妤,程婕妤送吃喝送穿戴,好歹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容璇抬起头见臧夏这般气鼓鼓的模样,便笑说:“各地的进贡都到了,陛下前些时日让我去挑选分配,走吧,去内务府。”
臧夏一听眼睛就亮起来。
去年挑的时候,她小声说想要那东海珍珠的坠子,娘娘便挑给她了。
臧夏跟泓绿两个在内务府望得眼花缭乱,蜀地的锦帛,江东的绣品,徽州的砚台,怀泽的瓷器,各色名茶,知名大画家的画作,……琳琅满目。
容璇从总管那儿接了清单一一清点,便在思索如何分配给六宫众人。
容璇先与她说了几局有意思的牌,见怀月好奇,便一一告诉她自己是如何猜牌算牌的。
荷包内鼓鼓囊囊装着她方才赢下的银锞子,她分了不少给怀月。银锞子掂在手中,沉甸甸地很有分量。
怀月怕郎君不慎撒了银钱,也仔细替她收好。
容璇脸颊有些红,望了一会儿在烛火下闪着光的小银锞子,慢吞吞道:“我在宫中时,每年都收到过一只如意金锭。”
她同怀月比划,金灿灿的,上面刻着的如意纹好生精致。
怀月拨了拨炭盆中的碳火,含笑听着郎君絮絮叨叨。
这一句话百转千回,李夫人一时都不知该先听哪两字。
道是自便,她仍旧拘束地坐于位上。
好在日光偏移,约莫巳时中的光景,李夫人总算听见了救命的脚步声。
容璇踏入屋中,第一眼先看到了堂而皇之占据自己位置的祁守昭。
他们二人目光对上,容璇不客气道:“你可真会找地方。”
话音未落,下一刻她又见到了坐于书房西侧的李夫人。
她神色一顿。
她缓缓扯出一抹笑。
锦匣打开,屋内难以言喻的气氛散去些。
阿瑾在屋中,李夫人稍稍自在些许。
她瞧着坐于阿瑾身畔的白衣帝王,她便说么,二人这夫妻扮得也忒像了些。
难不成,就是前段时日成的好事?
纵是满腹疑惑,陛下面前李夫人也不敢多话。
她取出匣中那枚金光闪烁的长命锁,知道长瑾或许有机会回京,前段时日她就将金锁送去了灵安寺开光,今日恰好满七七四十九日。
沛儿和澄儿出世之际,她都命铺中打了足金的长命锁来,愿他们平平安安,健康多福。
眼前这一枚长命锁,原本是她给未出世的女儿准备的,可惜了有缘无份。
金锁当中嵌着的红宝石光华灿烂,是西域流入中原的宝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