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行宫中归于平静,帝王的声音散于风中:“传令下去,后日启程归京。”
禁军副都统领了圣旨,旋即退下预备。
待人走后,谢明霁讶然道:“陛下,那宸妃娘娘……便不找了吗?”
长瑾眼下独自一人,在外流离只怕不易。
天边光线一分分黯淡下去,帝王道:“她应当就在金平府中。”
谢明霁眸中讶异更甚:“那——”
他很快反应过来,依陛下的意思,城外种种布置只是长瑾的障眼法。也难怪暗卫遍寻不得。
可就算长瑾是在城中,应当无人能够接应她,不知她在何处落脚。金平府不大,挨家挨户搜寻倒也未尝不可。
帝王的声音有些飘渺:“眼下寻到她又能如何?”
“她若不愿回宫,又该如何?”
深思之下,谢明霁也失了言语。
夕阳最后一分余晖隐尽,十余年的至交好友彼此无言。
晚风吹过一树碧叶,沙沙作响。
“陛下的意思是……”
“她会回来的,”帝王声音笃定,“或许两年,或许三年。”
“朕会将她找回来的。”
圆月清辉,两度日升日落。
旭日喷薄而出时,回京的銮驾已恭候在栖霞行宫外。
如来时一般,江平巡抚携上下百余位臣工跪送。
宸妃娘娘凤体欠安,今日不曾现于人前。
耽误这些时日,原定的行程更改,御驾自金平府折返,不再往镇江、扬州。
车驾出城之际,帝王最后回望过沐浴在晨曦中的这座小城。
他两度至金平府,心境全然不同。
禁军在前后宿卫,另有一道旨意快马加鞭送回京都,尘土飞扬。
今岁太后六十大寿,陛下有旨恩赦天下。
赦免的罪臣名录中,帝王执笔新添一道名字。
原户部五品主事,容砚,容长瑾。
他将身份还予她。他慢慢地俯身,唇覆在她的嘴唇上,吮吻品尝起来。他嗓音微哑磁沉,说:“手腕怎么还青着?朕今日轻点。”
她的手臂慢慢地扶上他结实的腰背,肌肉匀称,坚实可靠,像一座倾倒的石山,压得她喘不过气来了。
说是轻点儿,结束一看,淤青又添了好几处。
容璇只觉腿软得路都走不了了,甚至来了两回,彻底完事以后,到净室里沐浴更衣了,已经三更天。
三更天,雪夜刮起了北风,呼啸呜咽着,刮过莽莽宫城。
祁涵纾解过,神情懒洋洋的,望了眼她,淡淡跨出翔鸾阁的阁门,一面吩咐道:“吴有禄,你派人送婕妤回宫。”
容璇一愣,下意识抬眼望他的背影,没什么留恋。她浑身上下都没了力气,站都费力,况是走路……搁在平日,她定是不会多话,可今日委实……
吴有禄像看出她心思似的,试探着问:“陛下,夜深了,况且起了风,不如让娘娘就……”
祁涵冷淡瞥他一眼,步子却没有停,意思不言而喻。
吴有禄没法子,只得叫了小太监去送。
原还想着婕妤娘娘承了宠,就算得宠了,谁知还是如此待遇——他也不免叹息一声,略有同情,想着,若封了妃,便可乘辇,届时或许不必受这行路之苦。
幽长宫道上,风雪扑朔。
有涵元殿的人在,臧夏也不敢小声嘀咕陛下的不是来,心里替娘娘委屈着,屡屡看她,娘娘却还是那般淡淡温柔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