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郗元一张口,发现自己声音也变得颤抖。
公冶晏:“。。。。。”
他在郗元身边坐下,握住她的肩膀,将她转过来,目光落到她脸上,“说谎之前,还是要照下铜镜。”
提到铜镜,郗元恍然想起,自己今日敷了较厚的粉,泪水一冲,还不知成了什么样子。她已经,挣开公冶晏的手,仓惶到了案前,抓起铜镜。
果不其然,她的妆容已经彻底花了,胭脂的红,和白色细粉混合在一起,被衣袖抹开,整张脸上,色彩斑驳。
“来人!”
郗元拔下头上的簪珥,繁琐的饰物,总让她觉得不自在,摘下之后,才觉轻便。侍女端来铜盆,就着盆中热水,她洗去脸上脂粉。
公冶晏不语,只是坐在榻上,静静望着郗元的背影,郗元敏锐觉察到身后这道不加掩饰的打量视线,凑近铜镜,公冶晏的眼睛眨了眨,似乎也觉察到什么。
两人不约而同收回目光。
郗元擦干净脸,脱去被脂粉染脏的外衣,回到窗边,公冶晏伸手,拉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他注意到郗元神情有些恍惚,询问道:“好好的,怎么哭了,是谁给了你委屈受吗?是魏太后?还是别人?”
郗元摇头,“不是,是想到了一些伤心的事情?”
公冶晏垂眸,脸色有些阴沉,“哦?什么事,这么伤心?是有人死了吗?”
郗元没听出来他怀中深意,答道:“是。”
公冶晏抿唇,片刻,冷冷吐出一个字,“谁?”
“先帝。”
这个答案,显然在公冶晏意料之外,但他的脸色并没有好转,反而因此更加阴沉,“哦?”
压抑的情绪,积在心头,郗元还沉浸在自己的情感中,全然没注意到公冶晏的神情变化。
“都是些过去的事情。”郗元不想再提,她叹口气,正欲终结这个话题之际,一抬头。公冶晏阴沉的面容却映入眼帘。
他正盯着自己,目光十分不悦。
郗元后知后觉,或许在一个男人面前,自己不应该提起另一个男人,更不该为他流泪。
尤其公冶晏不是个很大度的男人。
她的心一时悬了起来,呼吸也为之沉重。
郗元望着公冶晏的眼睛,辩解道:“先帝,是个圣明的君主,却不是个很好的夫婿。”
公冶晏冷冷挪开视线,“哦?此话怎讲?”
郗元朝前,靠进公冶晏怀中,公冶晏略微迟疑,抬手揽住她的腰。
“你是思念先帝吗?”
郗元凝视窗外雨幕,屋檐落下连绵雨珠,恍惚间,“不是,我并不思念先帝。是下雨的天气,让我想起了先帝。”
“为什么下雨会让你想起先帝?”公冶晏不解。
郗元的思绪拉远。
阴雨天,对于先帝而言,是无法醒来的梦魇。
数年前一个阴雨天,先帝的生母,被幽禁的悼皇后不甘被文帝废黜,与幼子成王起兵。
悼皇后不想做废后,成王意图染指储位,母子二人联合,纠集禁军,一路杀到了先帝寝宫之前。
那一天,大雨磅礴,雷声阵阵,黑夜遮盖皇室亲族之间的血腥厮杀。
先帝的父亲杀死了他的母亲,他则趁着混乱,杀了他的两个弟弟,同母的成王,异母的平王。
他提着弟弟们的人头,丢到文帝面前。
先帝的储君之位彻底稳固,因为再无人能够与他争夺,弟弟们,都已经死了。文帝在这场混乱中负伤,缠绵病榻,没过多久便驾崩。
文帝死时,天空也下着雨。